《连根拔起》卷 七十九 利欲熏心

富察明亮尚未来得及为自己即将升迁的消息高兴，听得履亲王后半段话，就是一愣，“舒妃的阿哥——？”

　　他反应过来履亲王怕是误会了，忙道：“不不不，不是舒妃，怎么会是舒妃的儿子呢。承乾宫膝下三个嫡子不说，娴贵妃和愉妃的儿子也供着挑呢.....族里也没想着违逆皇上的心意。”

　　皇上的心意？皇上的什么心意？

　　改立永琔的心意吗？

　　履亲王听懂了。利欲熏心的人，他这辈子见多了，单就他的兄弟里,他就能找出十七八种不重样的款来。富察家打得什么主意，这几句话就够他琢磨过味儿来了。

　　“永琔贝勒的嫡福晋，是还没定呢。”履亲王看着富察明亮，意味深长道：“可大清朝不会再有第二个佟家。”

　　富察明亮反问道：“孝敬宪皇后和承乾宫，难道不是两姑侄？”

　　“承乾宫是继后。”履亲王指出了这一点。

　　是你富察家的女儿没本事才叫承乾宫给后来居上了的。可富察氏都出了多少宗室王爷福晋了，更不必提还有康雍乾三代的皇子福晋。竟然还想连续出两代元后？

　　别说承乾宫想不想要姓富察的儿媳妇，八大姓的其他家族可不会坐视富察氏连喝两朝头汤，而自家连个热饭都趁不上。

　　“承乾宫可是没要一个本代乌拉那拉氏的姑娘做儿媳的。”

　　“皇后固然厉害，娴贵妃也得宠，可除了皇后和娴贵妃以外，乌拉那拉氏如今难道还有能拿得出手的货色？”

　　富察氏的女儿是都斗不过乌拉那拉氏的女人，可后宅阴私算什么，阴盛阳衰的乌拉那拉氏如何能与满朝重臣的富察家相提并论。

　　从米思翰到李荣保、马斯喀、马齐、马武，从孝贤皇后、傅恒到和敬、福隆安（和嘉驸马），富察氏得意了四代，自然想要一直得意下去。明亮没觉得族里的打算有什么不好的地方，他道：

　　“南巡前，是皇上先露了口风，说我叔叔家的堂妹年纪小小却很有大家风范，有意聘为皇子福晋。君无戏言——”

　　“那也不是你们能挑拣皇子的倚仗！”

　　女婿的这幅嘴脸实在叫履亲王既视感太强，他终于破了这些年的养气功夫，怒声道：

　　“富察家有本事的男儿在外头拼杀，你们这帮留京的倒是拼命给他们拖后腿！真正有功的尚未居功自傲，你们这些蠢货倒是摆起年羹尧和隆科多的款儿来了！”

　　“你真当皇上看中富察女儿是为贤后良佐吗？不过是借着婚事给傅恒增荣添彩罢了。”

　　天下没有不漏风的墙，紫禁城也不例外。

　　宗室里早就隐隐流传着皇帝和孝贤最后几年的情状，履亲王想起听过的流言蜚语，冷笑道：“和穆下降之前，福晋少往承乾宫，你道是为了先后赌气吗？还不是为了躲羞。”

　　明亮被骂得又羞又愧又怒，不待他发作，履亲王就继续说道：

　　“我今儿给你把话放在这儿，富察家的女儿或许真的会成为皇子福晋，却绝对不会成为储妃。”

　　他是当年兄弟相争的夺嫡绞肉场里蹚过来的人，闻着眼下局势的味儿就知道不对劲了。他也最明白过犹不及的道理，知道富察明亮听不进去即便看在老妻和女儿的份上，也不想再和浮躁的年轻人多话。

　　“你若是听得进去，回家缩了头和四丫头好生过日子，若是听不进去，往后也不必登我的门了。”

　　说罢，起身就甩袖走了，徒留下脸色难看的明亮独自呆坐在王府堂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