别说五日,到得第三日上,略微恢复了些元气的皇帝就马上下旨回銮返京。
他执意如此,旁人也不敢劝,青桐也只在颇为嘲讽地勾了勾唇角后,将自己提前做好的准备排上了用场。
一路疾行,南巡的队伍总算在腊月祭祖之前赶回了京城。
而皇帝的病虽然暂时被江与彬用药给控制住了,但脏病发于肌理的表征是遮不住的——到京城时,皇帝的脸已经不能见人。他只得带着进保和江袁宋三个太医匆匆躲进了养心殿里,假托旅途劳累之名“静养”。
这一躲,就是十余日。
期间所有政事奏折,除了事关前线和边防的要务,其余诸事都悉付给永琔来批阅。
他这般行事,随驾去南巡的人或多或少还能猜到大约有不可说之事,所以大多安静度日,留驻在京城的朝臣宗亲和妃嫔们却是一片哗然,除了担心皇帝身体外,更有怀疑他有了“易储”之心。
宗亲恐致朝野震荡,上书求见却不得,只得托付家中福晋请见承乾宫皇后。
谁料还未等这些命妇踏入宫门。承乾宫因舟车劳顿而病倒的消息就传了出来,本就诡秘的局势由此更添一把火。
......
“皇后说是病了,可手里攥着的权势半点儿没松啊。”
多罗额驸富察明亮打着陪妻子四郡主回门的旗号,登了岳父兼姑父履亲王胤祹的门,陪着饮了半晌的茶,临到走时,才在一向明哲保身的岳父面前憋出了话来。
履亲王依旧老神在在地饮着茶,“闽地今年新贡的好茶,本王也就从皇上那儿得了两斤,偏偏你不是个好茶客啊。”
富察明亮闻言笑了一声,对履亲王道:“杯子好好端在手里,杯中物才能落肚;要是杯子碎了,那好茶好水就只能落地混泥儿去了。”
“好事不在忙里。”履亲王可不是慌脚鸡似的年轻人,他坐得住得很,“该我得的就是我得,该落地的也总要落地,既注定由不得我,又何必多事呢。”
富察明亮急得叹了一声,“纵听天命,也该尽人事啊。”
“多事就会坏事。”年轻人不懂一动不如一静的道理,履亲王摆出老岳丈的架势教训道:
“富察氏现在当家的是傅恒,你可别错了格子。”
若真去抢着做这个出头鸟,先不提宫里,你家里怕也不容你了。
富察明亮听懂了,他也不和自己的老泰山打机锋了,直言不讳道:
“您是圣祖的儿子,先帝的弟弟,当今的叔叔,这几年又养病荣退,宗室里顶个儿地能说得上话,自然坐得住。可我们这些晚辈尚还在官场上打滚,委实没这份心胸在这种时候无为。我叔叔眼下又领兵在外,我那婶娘(傅恒妻,意欢姐妹)都想借着给舒妃问安进宫问个准信儿......”
听了这话,履亲王放下茶盏,取了手边的念珠轻轻拨动,片刻方低声打断了明亮的话,露了口风:
“你很快就要升都统了,不要多事。何况,你两个兄弟娶了和穆与和嘉,和敬又是你家外孙,有这两位固伦公主和一位和硕公主在,纵然先皇后去了,富察氏两朝的富贵平安已经是保准了的.....舒妃但凡是个聪明人,就不会乐意见你们,叫她的孩子被你们给搅进混水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