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连根拔起》卷 十二 通权达变

“皇后娘娘。”回承乾宫的路上，和青桐一起回转的纯贵妃和舒妃一左一右走在青桐身侧，舒妃涨红了一张脸还神色惶然，她不说话，纯贵妃反倒先开了口：“要臣妾说，皇上既然听得进去您的谏言，可见心里还没糊涂，有数着呢。您只管按照宫规处置了庆贵人，再将她宫里经手此事的人一并料理了，也就算是替皇上善了后，谁都不能说您一声不周全。”

皇帝自个儿明知道会有什么后果和风波流言，还是任由庆贵人给他进药，那还有什么好说的？照纯贵妃看啊，当今皇后为后为妻也算是仁至义尽了，换了从前那一个，就算看不惯这种事，却又哪里会自己来当这个出头鸟打先锋。

“你也听见皇上让李玉传的话了。”青桐故作无奈苦笑道：“世人都赞本宫周全又如何呢？皇上说本宫失职失责，本宫就无可辩驳。”

所谓君无戏言，意思就是皇帝即便说的戏言谎言、假话屁话，那也有权力将他嘴里说出来话强行定义为“事实”。

纯贵妃闻言长叹一口气，也是无可奈何。

半日前还在催促青桐觐见皇帝的舒妃见皇后因为劝诫莫名其妙身上突然背了那样一口大锅，心里既羞且愧，还有一点儿对皇帝难言的失望，若非这是她深爱了将近十年的男子，心底情分难舍，换了别的男子这样地推诿逼迫妻子，她早就作呕了。

一路沉默的她在青桐柔声让她先回储秀宫休息后，终于开口了，她对青桐保证道：“臣妾知道碍于慈宁宫，碍于孝道，皇后您一向优容庆贵人，而臣妾的根底想来这么些年下来皇后娘娘您心里也有数......今日之事，娘娘皆是被臣妾给推到了这步田地，臣妾难辞其咎，若今次娘娘处置庆贵人时为慈宁宫所阻，臣妾必然竭尽全力在太后面前为娘娘转圜。”

青桐素知舒妃清高，但她能因义愤而坦荡承认自己和慈宁宫有所往来之事，并毫不避讳执意要为青桐作保的态度，还是叫青桐颇诧异。

拦下满脸惊讶欲要开口的纯贵妃，青桐面色温和，对舒妃并无怨怼之意，“舒妃，你心思清净，一心为皇上好，全不似本宫身处皇后之位，所以做事束手束脚，连劝谏皇上这事都要三思再行。你一片纯然肺腑，是在帮本宫下定决心，结果如何与你无尤，你不要想太多更不必自责。因为无论是本宫，还是纯贵妃和你，在这件事上都没有走错任何一步。只不过本宫是六宫之主，为大清算好宫闱里的每一笔账本就是本宫职责所在，若算来算去最后成了一笔死账糊涂账，那算到本宫头上本宫也没资格喊冤，谁让本宫坐在了中宫的位置上。“

论说场面上冠冕堂皇的好话，至少比起连脸都不要了的皇帝，青桐这个皇后是多年修炼，早就能算得上炉火纯青，至少纯贵妃和舒妃闻言，皆心悦诚服地对青桐屈膝一礼，道：“娘娘克尽厥职，嘉惠六宫，是妾等有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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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边，得知青桐转身回了承乾宫，不用在做出丑事后和自己的后妃正面相对，到底是留了几分颜面，皇帝也松了口气，

李玉请他移驾养心殿，此处由进保留下和承乾宫人交接，皇帝顺势就点头同意了。

“那些宫人太监都好说，只是庆贵人终究是主子，奴才斗胆替进保问一句：是不是先冷着庆贵人不管，等您休养好了，您再和皇后娘娘商量着处置，想来皇后娘娘也不会催逼的。“

“不必！”皇帝现在哪里还愿意再见到庆贵人，便是孝贤，他说舍也就舍了，如今又哪还会再为了一个庆贵人让自己陷入难堪境地，“不过一个小小贵人，让皇后通权达变，料理此事时不必事事等朕许可，等处理完了再私下回禀朕就是。”

李玉沉默，转瞬又问：“那，太后那儿——”庆贵人是太后举荐入宫，处置庆贵人总得给太后一个由头。

皇帝蹙眉道：“太后举荐给朕的人，做出犯了宫规的事，朕不理论就好，怎么太后还敢反过来要问朕一个说法吗？这事儿，你也告诉皇后，让她和太后去通个声气。”

把庆贵人给舍了，再将皇后给推了出来处理台面上的所有事，自己退后神隐。就连李玉也忍不住在心底暗啐一句，感慨皇帝算盘未必打得太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