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连根拔起》卷 五 挫骨扬灰

慎刑司精奇嬷嬷的手段，比之大牢里的狱卒尚要多一分阴狠，这宫里还没几张她们撬不开的嘴。就算是没有的事儿，只要奉了上头的令、看明白了风向，她们都能从进忠嘴里给挖出话来做成铁案。

更何况，他有。

得了李玉吩咐的精奇嬷嬷们处处下了狠手，等嬷嬷们恭恭敬敬地将画押按了手印的供纸呈给李玉时，李玉越过打开的殿门遥遥望了一眼已经被打得有出气儿没进气儿的进忠，轻声问了一句精奇嬷嬷：“还能救活吗？”

嬷嬷笑的得意，谄媚道：“老奴替主子们分忧了快几十年，料理这些犯了宫规的，手底下轻重都有分寸。接下来如何，全看李总管的意思。”

“那你们就在这儿守着。”李玉甩了甩手里的供纸，道：“不必再管他，端看皇上看了这份东西后怎么处置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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养心殿里，皇帝将还泛着血腥味儿的状纸翻地哗哗作响，脸色铁青地看完后，“唰”地一声扔到了青桐面前，厉声道：“皇后，这就是你给朕管理的后宫！”

青桐料定他会迁怒，一句不辩，直接半蹲屈身，只让皇帝息怒。

“息怒！你要朕息怒！要不是这次因缘巧合愉妃查了出来，朕还不知道要被蒙在鼓里羞辱多久！“这世上没几个男人能受得了戴绿帽子的羞辱，更何况是九五之尊的皇帝，更是不能容忍背叛这种事发生在自己的身上，还不用说，所谓“奸夫“还是一个太监，一个不算男人的男人。

青桐任由他发指眦裂，瞋目切齿，他仿若一条胡乱咬人的疯狗一样将责任归咎于她这个皇后监管不力，她也不辩驳，任凭他发泄。

人的精力就那么点，骂人久了会渴，生气久了会累，青桐眼观鼻鼻观心地听着皇帝半个字儿不带重复地骂了两盏茶的时光，等到皇帝终于在砸完了手边最后一个摆件儿后瘫坐回了软榻上，她才开口重新说话。

她望着皇帝阴沉如水的面色，轻轻摩挲着手边的茶盏，神色淡然，道：“臣妾查过敬事房的档了，皇上未曾宠幸过魏氏，而前两年升她为答应，也不过是适逢旱后大雨，皇上给彼时六宫低阶庶妃们各升一阶以示恩泽同乐之意。内务府记档里，那魏氏，不过是”翊坤宫、储秀宫...启祥宫揆常在、王常在、秀答应等诸庶妃各升位份一阶......“里的”等“字罢了。”

皇帝闻言面色一动。

青桐继续说道：”这样一个连个名儿也没资格留在史书工笔上的人，出身本就是犯了事儿的罪臣包衣之女，要消掉她存在过的痕迹，太容易了。“

“魏氏的阿玛本就犯了事儿，据内务府掌管小选名籍的人回禀，家里一早落魄，寡母胞弟皆是贪财愚钝的市井小人，一家子上不得台面的破落户......从她这个人，到她全家，就算再让您恶心，那也只是掀不起风浪来的小石子儿，硌了脚从鞋子里取出来碾碎就是。“

对上皇帝蓦然转过来的眼神，青桐给了他解决方案，”魏氏不入妃陵，不记档册，其家人打发去远离京城的皇庄拘禁劳作，进忠是往日里是养心殿得脸的有品级的太监，报个病算他病亡就此消册。臣妾保证，没几天，宫里宫外，就连一丝关于此事的风声就都没有了。”皇帝听了，默不作声，过了片刻轻轻点头。

青桐见他默认，随即起身就要去料理，不料转身后却听到背后皇帝的声音传来，阴冷地刺人。

“皇后，你的法子不错，却不够尽。“

“那么，请皇上吩咐。”

“魏氏那个贱人和进忠那个狗奴才，俱为污秽，哪配棺木入殓？魏氏既不再清白，那就用一把火烧干净了，再化骨扬灰；那个狗奴才，无论死活，直接拖去喂野狗.......而魏氏的家人，全家没入罪籍，发宁古塔与披甲人为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