咸福宫怨

皇帝这话坦白地诛心，青桐如何能答。

　　更何况皇帝虽然一向多疑，却也刚愎自用。只要是他心里有定论的事情，那旁的人无论是说好话还是坏话，是顺着他的意思说还是逆着他的意思说，都对最后的结果并没有什么用处。

　　青桐能做的只有岔开话题，她道：“无论如何皇后是您的妻子，也是六宫之主，没有臣妾管到她宫里的道理。她宫里的那位新人该如何处置，您自去寻皇后商议去。倒是延禧宫和咸福宫两处的人，臣妾愿为您分忧，前往宣旨，安顿妥当。”

　　皇帝颔首道：“那便由你来处理。”

　　“是。”青桐微微一福以示领命，转瞬却又想道：我近来是要收着些手了，但还有旁人，不用我说也是要对皇后赶尽杀绝的。

　　她故意露出凝重的神色，迟疑道：“皇上您看，臣妾这要是去咸福宫，那必定要见慧嫔……说起来，臣妾前几日派人去探望玫贵人，回禀说玫贵人的身子已经逐渐好起来了，心里的郁结也慢慢散了，想必过不了多久就可以重回御前侍奉行走……那慧嫔？”

　　皇帝闻言一叹，沉吟道：“她也已经思过许久了。说起来，她当日之所以会举止失措伤了玫贵人和龙胎，也是因为一时间伤心糊涂的缘故。”

　　每次一想起这件事，皇帝心里对皇后的不满和厌恶就会不由自主的加深。慧嫔多年不孕已属无辜，一朝得知真相以至于疯癫失措，害的玫贵人那被带累的小阿哥不能出生，更是让他心下万分痛惜。

　　青桐听皇帝话音里对慧嫔大有怜惜之意，已是要松口的模样，想着打铁要趁热，便微微别过头去，喟然叹息道：“说起来，臣妾要不是盼来了永玙，那与慧嫔也是同病相怜。就是如今有了自己的孩子，臣妾日日见如懿咽下去那些味道奇怪的药膳只为调养身子早日遇喜，再想想咸福宫里从早到晚都断不了的药味儿，也觉着慧嫔有些可怜了。”

　　皇帝先是安抚地拍了拍她的手，旋即又装作不经意地问道：“哦，你最近去咸福宫了吗？”

　　青桐垂下眼帘，当作不知道皇帝的疑心，微微摇了摇头道：“这倒没有。只是之前是臣妾管着宫务，如懿也刚刚卸下宫务没多久。太医院偶尔来回禀时，臣妾等都能瞧见宫册上咸福宫药材的支取——慧嫔自从禁足思过以来，除了喝养身的药，坐胎药也是和从前没禁足的时候一样，一碗不落的熬。偶尔臣妾的宫人们路过西六宫那里，都能闻见从咸福宫飘出来的药味儿。”

　　皇帝疑心褪去，面上生出些动容之色来，他长叹一声：“慧嫔，她也是太痴了些。”

　　青桐劝道：“皇上倒不如去看看慧嫔，她也实在可怜。”你不去，高晞月就是喝再多坐胎药，也没法子凭空怀上啊？

　　提起慧嫔，自然也就难免联想到近来治理河道屡立功劳的高斌。听到青桐的提议，皇帝一则是为了安抚前朝的高斌，一则也是念及慧嫔的痴心，便点了点头，却又道：“只是玫贵人处，要你多安抚了。”

　　“食君之禄，担君之忧。您厚遇臣妾姐妹二人，还惠及臣妾母家。这些小事，原是臣妾该为您做的。”青桐平和一笑，又道：“再说，玫贵人虽爱娇些，但想必经此一事性子也能和缓些，皇上不必多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