揠苗助长

待回到承乾宫时，海兰已经等在正殿里了。

“姐姐——”刚刚坐定，海兰便欲言又止地瞧了一眼后殿的方向，问道：“这人该怎么办？”

“该怎么办？太后叫咱们看着办，难道还逆她老人家的意思吗？”青桐随口回了一句，抿了一口弦心递上来的茶，问道：“茕岚还在后院？”

“是。”弦心答道：“后院的正殿自然是不会开的，茕岚就先将那位主儿安置在了后院东配殿里的一间，家具原都是齐的，扫撒干净了，再开了您的库房取了上月给您新做的帐幔褥子给铺设好。”

青桐所用的衣物被褥等贴身东西从来都是由茕岚和弦心亲手做的，内务府依照贵妃分例送来的，一向都是看过一眼便放进库房里的。

“挺好。那个如今妾身未明，去内务府领东西也不过只能拿一些小宫女用的先摆上。她又是知道自己的前程的，何苦白恶心人一回，还显得咱们小气。”青桐又道：“再给她一些玩器陈设摆在屋子里，别空荡荡地难看。”

弦心却劝道：“主儿，那些帐幔褥子，奴婢是特意看了上头没什么逾制的花纹，不过就是料子名贵一些，才铺陈上的，只当是您抬举她......但陈设之物一向是依位分而定......咱们宫里哪有贵人以下用的陈设。”

海兰亦道：“是啊。官女子、答应、常在一步一步有的她熬得，姐姐实在不必过早地抬举她。”

“谁说我是要抬举她了？原是我的宫里，见不得穷酸气。再一则，她是太后给的，既然做戏，那就做足。”青桐放下茶盏，道：“不过既然你们说这是抬举，那就看看她受不受起这份抬举——要是轻轻一捧就往上飘了，那接下来，就由得她自生自灭地往下掉吧。”

海兰问道：“姐姐是要看她是否值得栽培？”

青桐却挑眉笑道：“栽培？我是要揠苗助长。”

她转脸对弦心道：“去安排人伺候她沐浴焚香，再给她一件你的衣裳。领着人去乾清宫交给李玉，告诉他这人是太后给的，再叫他告诉皇上本宫的难处......剩下的，就看她自己了。”

如懿和海兰俱是一惊，忙道：“这太着急了些吧？”

“我没空去细细调教太后的人，我只给她一条路，她要是挣得出命来，再来同我说前程吧。”青桐蹙眉道。

弦心见青桐心意已定又有成算，便不敢再劝，而是问道：“那件月白纱地绣折枝海棠花纹的，主儿觉得如何？制式还是寻常制式，但料子是主儿中秋时赏的，做成后就上过一次身，很看得过眼。”

“就这件吧。”青桐点点头道：“送完人回来，你自己去库房挑几匹喜欢的料子。本宫不会叫你亏空的。”

“瞧主儿说的。奴婢所有还不都原是您给的。”弦心笑回了一句，便躬身退下往后殿去了。

如懿和海兰眼瞅着她主仆二人几句话之间就把事情给敲定了，弦心甚至着手去办了，海兰不免急道：“姐姐，这样做——皇上把人收了还好，要是退了回来，姐姐脸上须不好看。”

青桐安抚道：“别担心。我今儿把人领了回来，还没在我这宫里睡过一夜呢，就还不彻底算是我宫里的人。要是真来个完璧归赵啊，我既不是秦、也不是赵、更不是那块和氏璧，要丢人且还轮不到我呢。”

太后的人，皇上不喜欢，怪得到负责递送的人头上吗？还是先怪自个儿没调教好吧。

海兰想想，倒也却是这个理儿，便道：“这还罢了。姐姐照着太后的意思办了事，还是当作一件要紧事加急办的，就是太后也不能说什么。”

“顶多怪我手段粗糙了些嘛。”青桐摆摆手，冷笑道：“粗糙就粗糙吧。今儿漱芳斋给我下的绊子，我总得回敬一二，今日事今日了，干脆就应在这处。要不明知道给我设了套，我还给她劳心费力精心安排的，那就真成了软柿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