图穷匕现

在漱芳斋后殿中，风雅存的戏台上咿咿呀呀地唱着戏本子里的悲欢离合。不知为何，唱完了《紫钗记》，摆明了太后点的戏还没唱全，戏台子上就先演上了青桐等人点的戏。

　　唱完《浣纱》是《情邮》，最后一出林冲夜奔时，却听见太后开口，缓缓道：“哀家想着，年节将至，你们都是一宫主位，都有各宫的事务要料理，皇后就更是要操持六宫的大事，再有想今日这样松散取乐的日子，也总得等年后再说了。”

　　说着，抬眼望向皇后道：“偏刚刚皇后还说，宫里没什么合用的人，那必然是要更忙了。”

　　“这———”皇后不明白太后到底是何意，一时语塞，片刻方道：“儿臣再忙，为人子媳，也该承欢太后膝下。”

　　“臣妾等亦是。”青桐使了个眼色给如懿和纯嫔，三人皆顺着皇后的话向太后表着孝心。

　　“你们的孝心，哀家是知道的。”太后笑道：“只是哀家一味地拖着你们做什么。你们是皇帝的后妃，侍奉好皇帝才是第一要紧的事。”

　　太后突然叹道：“先帝的周年已过，翻年就是乾隆二年了。皇帝年富力强，正是绵延子嗣的时候，可自皇帝登基以来，除了得了永玙，也就玫贵人遇喜，偏偏还———唉，真是叫哀家心里着急。”

　　皇后面色一白，起身请罪道：“后宫子嗣不丰，是儿臣身为中宫的失职。”

　　太后微一摆手，道：“倒也不能全怪到你身上。后宫里大多都是潜邸的旧人，皇帝睁着眼，看来看去也都是一样的风景。”

　　此话一出，就连最端的住的青桐，脸上也气得泛出微红来。

　　在座的哪个不是潜邸出身，被太后明晃晃地指出自个儿成了个旧的，留不住皇帝，众人的脸色都不好看。

　　但哪有太后迁就她们的份儿呢。

　　见皇后还愣着。青桐深吸一口气，面上带出笑影儿，嘴里吐出的话都是太后想听的：

　　“太后为子嗣考虑，原是为大清江山计。只是如今也不好大张旗鼓地选秀，臣妾等年轻不知事，实在不知该如何，万事还请您裁夺。”

　　太后闻言一笑，望着皇后道：“皇后，你说呢？”

　　皇后？皇后还能说什么？

　　就连身在妾妃位置上的青桐都先行表了态，她这个一贯标榜贤良的皇后，难道还能驳回太后的话？

　　她只得咬紧牙关，憋出一句话来，“儿臣会在内庭挑几个好的，封作官女子。”

　　就算要给皇帝挑女人充盈后宫，那也是她这个中宫皇后的权力！就算是太后，也别想像民间婆母磋磨儿媳妇一样塞女人恶心她！

　　太后没想到皇后这般不知势。但自己早有准备，岂能让皇后给搅和了。

　　她冷下了脸，道：“皇后果然贤良，但这贤良还是放到下回大挑吧。”

　　“前些日子，慧嫔和玫贵人的事情闹得那般大，可终究只是一场意外。但莲心和王钦的事情闹得也太难堪了———”

　　太后顿了顿，方继续道：“哀家从前便与你说过多次，中宫以养育皇嗣为要，别的事情就不要太操心，也太多心了。”

　　提起这件叫她输得鲜血淋漓的根由之事来，皇后恨地心下滴血，嘴里强辩道：

　　“莲心之事，儿臣原是好心。”

　　“好心是能办坏事的。”太后摇头道：“这不，连皇帝身边的王钦都赔进命去了。你身边的两个宫人一死一伤，叫你万事不凑手；皇帝身边最得用的大太监没了，皇帝难道就不会觉得不便吗？”

　　“凡事不要伤了天和。”

　　太后话说得那般重，皇后只得跪下，道：“儿臣知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