千金南伎

　　如懿尚不觉如何，海兰却眼前一亮，点明道：“这些女子生下的孩子，尤其是阿哥，注定是不能留在生母名下教养的，必要由出身高贵的高位嫔妃代为抚养。”

　　她细思片刻，劝如懿道：“姐姐，将来我若有子，必定也是你的孩子。但，我至今也未曾遇喜。而贵妃姐姐所说，也未尝不是一个办法。圣祖年间其他阿哥不必论，先帝便是自落襁褓即由孝懿仁皇后养育，认佟氏为舅家，连她妹妹寿祺皇贵太妃也因此在先帝朝和本朝备受敬重，安稳尊荣.....”

　　接下来的话，她不好说，正在为难之际，青桐安抚地看了她一眼，接过话头。

　　“你将慈宁宫里的太后，同那位泰陵里葬着的含混乱封的李太嫔比上一比，就该清楚我的意思了。”

　　如懿明白过来，怔了半天。她深吸一口气，压下眼底涩意方道：“大阿哥是没了生母的，我愿意看顾他。除此之外，我唯盼着自己的孩子，何况教人家母子分离——”

“不要就不要吧。”青桐凉凉打断道：“但你这话去和太后说，去和列祖列宗定下的规矩理论。你不要，有的是人想要个孩子傍身。”

　　想起就连慧嫔如今都渐渐明白了时势，青桐愈发不耐如懿那不合时宜的善心，便直接道：“慈宁宫里昨儿又传了好几位官家千金进宫。这还不够，南府的小戏也是听了一回又一回，我偶然碰上了，太后干脆向我露了口风。”

如懿听了这话，神色一凝。

　　海兰蹙眉道：“太后是看玫贵人不顶用，所以——”

　　青桐摇了摇头，道：“玫贵人是太后的人这事儿，皇上怕是还不知道呢。

　　这一步棋自有一步棋的用处。玫贵人从来是暗棋，现在又暂时废了，太后少不得要把明面上的牌面摆出来——这不，高的、低的、贵的、贱的......管皇上是什么口味，由得他挑去。”

如懿叹息道：“后宫如今已是一滩浑水，太后偏还要再放几条鱼进来，把水搅得更浑些。”

“你不乐意提拔几个，自有人愿意抬举些漂亮的花骨朵儿来悦悦目 。”青桐笑道：“只有百花争艳，才有修剪花枝的人从容料理的余地。否则只有光秃秃的几枝，如何显得出能为来。”

海兰道：“那几个官家小姐到底是宫外的好出身，即便不经选秀，由太后举荐，也是要去母家宣旨册封的，总得等皇上的孝期过去再说，否则停了选秀却大张旗鼓地纳美，物议沸腾，须不好看。只南府的，也不知慈宁宫是个什么章程。”

如懿抿唇道：“从官女子熬起来吧。规矩如此，也就这样了。”

青桐却道：“这可不一定。”

“现在是个什么局势？——中宫失德却复起、慧嫔‘害’玫贵人丧子却只是降位，妃位独你一人，而我手握贵子——一团乱麻的场面。依我看来，太后这次不挑则已，真要挑出几个，怕是要派到各个高位妃嫔的头上，叫咱们看着办。”

皇后需要贤名来洗一洗她如今隐隐发臭的名声；自己位居贵妃，也要显一显容人的贤德；如懿是潜邸旧人里如今唯一的妃位；慧嫔急需复宠......或不好推拒、或本就需要，太后此刻给人命她们举荐，正是最好的时机。

而一经由她们举荐，这些新人便自动打上她们的标签，由着各宫保驾护航不说，从此还成了慈宁宫连着各宫的一条明线。

如懿脸色渐变，指尖发冷，嘶哑着声音道：“让我给皇上献美！？”

“事情很有可能发生。到时候你乐不乐意都得做。”青桐扶额道：“我原是想叫你先挑个人荐了，将来好握在手心里。这样太后那儿的人，我就有由头帮你挡回去，好教你延禧宫清静些。但如今看来，只要是荐美，你心里都过不去这个坎儿。“

如懿冷着声道：“这样不得已的贤良，我做不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