永无宁日

将这些日子发生的事情挑能说的尽都和海兰和如懿说了，青桐便欲打发她们各回自个儿宫里去。

她望着如懿道：“江与彬给你调理身子的药方子我瞧过了，中正平和，虽然缓缓而治难见速效，却是个康健长远的好方子。你既然吃着这药，将来有个孩子的指望也便大些。为了来日给自己孩子一个清净安全的所在，如今趁着阿箬一死，你赶紧将延禧宫好好整顿整顿，该收拢的人物、该归置的东西，一数料理清楚了。我看惢心不错，但要不要提拔她也是你宫里的事，你自个儿做主吧。”

见如懿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应下了，青桐又转而望着海兰道：“香云铁定是回不来了，你那屋子里如今才算是真正空出了这个缺儿来。但却也不止这个，你近来恩宠不少，封嫔别居一宫也是指日可待的事儿，到那时，一个叶心怕不凑手。你也回去想想，素日里你瞧着好的、觉着坏的，趁着我还管着这六宫，统共给你补齐了人。到那时，便是别人想安钉子也没下手的机会。”

海兰张张嘴，正想说嫔位哪里是那么好得的，转念又想也唯有自己真的有宠有地位了，才能不再拖累两位姐姐，再有什么事也能帮到实处。

故而也低声垂首应了。

青桐笑笑，对她道：“我也不是空口白话地哄你开心。如今后宫的局面，皇后、慧嫔如今都是自身难保；我有宫务牵绊，如懿是既要养身子，又要肃清延禧宫；而纯嫔也就那样，她宫里的婉答应就更甭提了；玫贵人这朵新花如今也退了色，至少坐这一个小月子里的时间，她是没多大意思了。余下的人里，那些官女子答应常在都不足为惧，唯有仪贵人和金玉妍能同你争上一争。”

她轻声道：“我冷眼瞧着，皇上对宠爱的人一向在位分上手松的很，你早点登上嫔位，到那时有了孩子就可以养在自己名下了。”

海兰一怔，闻青桐为自己考虑良多心下已是十二分的感念，正要开口，却听见如懿道：“这时候让海兰去争宠？这——”

如懿迟疑道：“玫贵人刚没了个孩子，皇上心里怕正难过伤心呢。若是海兰露了行迹，恐怕反而会招致皇上的不快。”

青桐瞥了她一眼，见如懿面色不似作伪，而是心底明显的确就是作此想的，不由发笑。

她轻轻笑着，语调微凉：“你可知，他今天一眼都没去瞧过玫贵人，唯恐小产的血房污秽了他；他也一眼都没去瞧那个孩子，固然是太后现行封了棺，可也不是不能再开了瞧上一眼全了这场父子的缘分，可他终究是不乐意开这个口.....难过？皇上是难过，不过也就是为了没了个儿子难过，不过无妨，他不缺女人给他生儿育女。他的难过一两日也就过去了，真正的伤心，都被他留给现在还起不来身的玫贵人呢。”

如懿闻言，面色惨然，自己倾心相许的青梅竹马是个薄情寡义之人，这桩事实，她实在难以面对。

何况如今她和皇帝正是两两情好之时，皇帝对旁人的无情，她唯有同情，却实在难以代入己身。

她呐呐难言。而海兰见她如此，便开口解围道：“总归，玫贵人的命至少比哲妃好。捡回自己的一条命，才能以图来日；若是如哲妃般母女俱亡，徒留在大阿哥一个留在世上，才真是在阴司地府里都不能闭眼。”

话锋一转，又道：“不过大阿哥好歹是挣出一条命来了。今天那个孩子，摊上这样玫贵人那样轻薄愚蠢而无法保护自己的额娘，才是真正的可怜。容貌、家世、心智，玫贵人可以说是样样不出挑，就连现今唯一可以握在手心里的宠爱，恐怕也会随着年华老去而日渐消散。到那时，即便这个孩子真能平安降生，摊上这么一个额娘，无非也就是这紫禁城里又平白多了一个受人世磋磨的可怜孩子罢了。”

青桐听她这么说，深以为然，脑海里却又突然浮出一桩事来：“对了，有一点要提醒你们。”

“姐姐请说。”

“依今日看来，皇上是有意保下慧嫔，恐怕不欲这桩事情闹大。那孩子又不是足月而产，大约干脆是不会入排行了。你们在皇上面前没人提起这桩事就罢，若是提起，一律称呼小阿哥，不要依着序齿来，免得触了皇上的心事。”

如懿与海兰对视一眼，对着青桐道：“我明白。”

“姐姐放心。”

“这便好。”事情都叮嘱地差不多了，青桐端茶送客：“你们都先回去吧，顾好自己屋子里。该怎么办就怎么办。紫禁城里不会有长久的安宁，好戏连台也从无落幕之时，早些做好准备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