莲心局卷 一念之仁

“以命赌命，已然功成。”青桐问道：“那么莲心，接下来的路，你该怎么走呢？”

　　――或者说，害你沦落到如此境地的最直接的凶手已然得到了他的报应，那么，那个推你入火坑的人，你又该怎样去“报答”她呢？

　　这话，青桐不必问出口，莲心自然而然就明白了青桐话中的未尽之意。

　　莲心深吸一口气，将满腔的怨愤重新压回心底那不见天日的角落里，然后认命道：“奴婢自然是回长春宫去伺候。皇后娘娘‘贤德’，奴婢受了这么严重的伤，她不会坐视不理的。”

　　青桐轻笑一声，意味深长道：“你很聪明。”

　　莲心因皇后方才沦落至此。

　　这件事，皇帝心知肚明，六宫也会暗自嘀咕。

　　主子不必给奴才交代，但是当所有人的目光都注视在皇后身上的时候，她是宁死都不会脱下那层贤德良善的画皮的。

　　再恨，再埋怨，皇后都会把莲心给照顾好，以此向皇帝、向后宫证明，她还是那个宽容贤淑、德行兼备的好皇后。

　　莲心垂首道：“奴婢不敢妄称聪明。只是奴婢已侍奉皇后娘娘足足七年了，也算有些对皇后娘娘有了些了解。”她顿了顿，继续道：“即便从前不算了解，而今却有切肤之痛，其间学了个乖，再不敢不揣摩皇后娘娘心意。”

　　青桐感慨道：“吃一堑，长一智。你受了那么大的罪，倒有如获新生之感了。”

　　莲心却道“奴婢不敢奢求新生。只是既然不得不活下去，那就要拼尽全力让余生过的更好一些。”

　　青桐听她如此自伤之语，蹙眉道：“若你是这般想，倒不必勉强着回到长春宫去。本宫这里自有你的容身之地。实在不行，如懿身边正好空出了一个大宫女的位置――你是潜邸出身，又无辜受难，如若本宫提出将你平调往延禧宫，皇上不会不给这个体面，如懿也不会亏待你。毕竟你应该清楚，皇后绝对不会再重用你了。从今往后，你就只是长春宫里摆着的一尊好看的花瓶。”为皇后远远的敬着，高高的供着，充作昭示贤良的工具。

　　莲心闻言怔怔，旋即感激地福了福身，却是拒绝了：“娘娘善良仁慈，如此好意奴婢推拒便是不识好歹了。可您对奴婢有大恩，奴婢实在不能陷您于尴尬境地。若是奴婢来了您的承乾宫、或是去了娴主儿的延禧宫，那么您今日的援手在皇上的眼里，就会成了别有用心、早有谋划。六宫也会议论，是您早早就收买了奴婢，让奴婢和您联手一起陷害王钦和……，所以才会为奴婢提前留好后路。”

　　青桐屈起食指轻弹着榻沿，望着莲心沉默不语，心底叹息道：说的没错。

　　人言可畏，皇帝的疑心更可畏。棋局之上，胜负之势已然明朗，可一子落错，依然有可能满盘落索。两军对战，无论是对敌对己，最留不得的，就是一念之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