莲心局卷 同归于尽

莲心抬手擦干净了眼泪，对着青桐伏下身去，坚定而感激道：“名分上的清白也是清白。贵妃娘娘帮我到如此地步，奴婢肝脑涂地，也会报答。”

　　青桐敛目，并不回应这句话。

　　她自己心里很清楚，帮助莲心，并不是她此次出手的真实目的。这一局，莲心的终身幸福作为了她和皇后角力的赛场，她把莲心当作了手里穿的那根针、引的那根线，方才织就了如今这幅大获全胜的局面。其实比之皇后，她也并没有强到哪里去。

　　所以这般深切的感激，她受之有愧。

　　青桐微微地叹了一口气，却是反问莲心道：“你愿意出宫吗？你若是想出宫和家人团聚，本宫愿为你向皇上提起。你受的罪，皇上心里也有数，想来不会不答应。”

　　莲心苦涩地摇了摇头，道：“奴婢爹娘去的早，家里就只剩下年纪还小的弟妹。他们就靠着我在宫里的月俸和富察家的照顾活着。再退一万步说，我的身子就已经注定了不可能再嫁人了，若是出去了，那就是拖累他们――一个嫁不出去的长姐？我的妹子们还得要嫁人呢。”

　　说着，莲心便结结实实地对着青桐又磕了一个响头，祈求道：“所以奴婢请求贵妃娘娘，求娘娘一定要说动皇上解除奴婢和王钦名份上的关系！”她难堪道：“没有一个好人家的男儿是会愿意娶太监的妻妹的，但凡有点本事的儿郎，谁愿意同一个阉人做连襟呢？”

　　青桐心下叹息，知道莲心所说不差。漫说天底下绝大部分人都对太监有所鄙夷，便是略有些见识人情而并不鄙视太监这群苦命人的，也绝不会愿意被人议论攀附阉宦。

　　“放心吧。”青桐保证道：“本宫必会为你做定此议。你弟妹的前程绝不会被这桩事所牵累。”

　　“谢贵妃娘娘！谢贵妃娘娘！”莲心感激地忙忙磕头。

　　“不必了！”青桐不忍地别过头去，也不愿受莲心此大礼。毕竟这对于她而言，只是举手之劳罢了，却要眼见一个苦命到极点的姑娘舍却所有的尊严来换。

　　“你起来吧。”青桐抬手示意莲心起来说话，道：“你身上还有伤，别再跪在地上着了寒气。你心里的感激原也不该对着本宫，你最应该谢的，其实是你自己。若非你愿意豁的出去命去赌，拼一个头破血流，本宫便是想帮你也是无从下手的。”

　　莲心本要起身，闻听此言却僵在了那里，沉默片刻后方道：“不是赌。”

　　她抬头望向青桐，像是回忆起了那一刻的绝望和疯狂，她快意道：“奴婢从前是个弱女子。无论王钦对我做什么！我都没有胆子、也没有那个力气去反抗。可就在那一刻！我看着他在皇上的命令下变成一条慌不择路的疯狗时，我就明白我报仇的机会来了！贵妃娘娘，实不相瞒，那一刻我手中若有刀，我会冲上前去，将他砍上千百刀！”

　　如此凄厉的怨恨，让青桐不忍地别上眼，却也略略明白了莲心当时的心境。她惋惜而又理解地望着莲心，道：“可惜你手上没有刀！他欺你辱你，毁了你的一生！你若能拔刀而起，亲手了结了他，那会是何其痛快！”

　　莲心却不遗憾。她道：“可奴婢还有自己！既然不能把王钦千刀万剐，那么拼上自己，和他同归于尽，也是好的。舍了命，我也要拖着他下地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