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续三

二人说了没几句，承乾宫总管太监秦定便亲自领着小厨房里的人端来了早膳。青桐和海兰也不过草草用些，便示意撤下去了。海兰透过窗户看了眼外头的天光，起身对着青桐福了一礼，道：“姐姐，我得去向皇后请安了，顺便帮姐姐告假。”

青桐示意茕岚跟着，对海兰道：“让茕岚跟你一同去。我已经嘱咐她了，就说是永玙昨夜没睡好，我得守着他。让茕岚去答皇后的话，省的她们为难你。”又忖度片刻，道：“唔，等会儿散了，你告诉如懿一声，让她代我去西六宫的螽斯门一趟，说我劳烦她这做姨母的为永玙去祈个福。”

海兰先是惊讶，“四阿哥昨夜——”转瞬之间明白过来，点了点头，答应道：“我明白。等回来的路上，我也在东六宫的麟趾门那儿为四阿哥祈福。”

青桐含笑道：“劳动你了。昨天毕竟是皇后身边的人出了事儿，免得皇后不痛快，怀疑我故意臊她脸面，干脆做戏做全套，直接堵了她们的嘴。”

海兰明白了，又向青桐半福后，带着叶心和茕岚出了殿门，外头自有伺候的人跟着她们往长春宫而去。

青桐看她们出去了，便施施然坐回了榻上，捧着一盏清茶醒神，脑海中仔细梳理着事情的脉络：昨天太监庑房那儿传来的惨叫声无疑是刚刚嫁给王钦的莲心，那里也就那一个会过夜的女子；可王钦是个没根儿的东西，何来洞房花烛一说？何况即便是行周公之礼，莲心也不至于叫的那般凄惨，连承乾宫这里都听的清楚；必然是王钦想了什么见不得人的法子折腾了莲心，莲心熬不住才惨叫出声，无论如何想必都是犯宫规极恶心龌龊的玩意儿；而今天一大早，茕岚和弦心都看出了阿箬的不妥，不仅欺压惢心还对莲心之事四处宣扬冷嘲热讽，拿来作谈资，身边人这般行事对如懿即为不利，她一向又存了攀龙附凤的心思.....

正在细细思索之时，弦心看望云芝回来，见青桐一人凝神独坐，虽然茕岚不在有些疑惑，也不敢打扰，只去将青桐刚刚换下的衣裳细细整理好放回了柜子里。

青桐回神，对弦心道：“取件披风来，本宫裹了去明德堂看看永玙。”

弦心吃惊道：“主儿，这个时辰四阿哥怕还没起呢。长春宫那儿——”

“不去了。本宫已经让茕岚跟着海兰去同皇后告罪，就说永玙昨夜魇住了，离不得本宫。”

弦心先是睁大了眼睛，她刚刚不在，自然不知道。后又忽然笑出了声，对着青桐道：“主儿真促狭。”

青桐得意地笑睨了弦心一眼，道：“还是你聪明。茕岚那笨丫头就没想到这一层。皇后那些日子对纯嫔做得也过了些，三阿哥小小人儿哪里懂得什么时候该哭什么时候该笑呢，纯嫔也无辜。”随即从榻上起来，扬了扬脸示意弦心去取披风。

弦心转身取来了披风，给青桐细细的整理好衣领和袖口，一边侍奉一边道：“前些日子三阿哥哭声魇住了二阿哥，皇后面上不在意，让纯嫔娘娘抄了几遍佛经了事。可暗地里素练可是让内务府好生折腾了一顿钟粹宫，秋裳都迟了好几日。那几日又格外冷些，钟粹宫上下都生了怨言，纯嫔娘娘又被皇后压在钟粹宫里不许去撷芳殿见三阿哥，本身就着急上火，又出了这档子事儿，后来嘴角生了燎泡，奴婢瞧着都觉着可怜。主儿今日也拿梦魇来回皇后，也是为纯嫔娘娘出了口气。好歹纯嫔是咱们东六宫的人，又一向同咱们宫里走得近。”

青桐眉目恬然，私底下主仆说话却也没留什么客气，“纯嫔性情软弱，弹压不住手底下的人，这钟粹宫的主位本就是靠能生坐上去的。”

弦心点点头，道：“好在纯嫔娘娘对主儿很懂规矩，也知道要忠心依附主儿。”

青桐嗤了一声，“本宫可不敢奢望她会永远忠心。她耳根子软，太容易受人挑唆。她又有自己的儿子，等将来孩子长大，为了自己儿子的前程也早晚要同本宫离心。只不过如今皇后占据名分地位，我们这些招了皇后怨恨之人只能守望相助罢了。”

弦心温柔道：“软有软的好处，轻易立不起来。何况纯嫔出身连汉军旗都不是，总越不过您去。三阿哥也越不过咱们四阿哥。宗室王爷和满蒙亲贵们也见不得这样的场面。”

青桐叹息道：“是啊，想让这些宗室老亲看淡血统出身，谈何容易啊。”世祖顺治当年推崇满汉一家，结果呢？八旗亲贵哪个答应了？哪个赞同了？

又对着弦心轻声一叹，道：“你能有这样的见识，很好。可纯嫔，却未必会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