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腹

　　第二日，原是给皇后请安的日子，青桐早早地起身梳洗，弦心正在为青桐篦发时，茕岚神色不佳地进了门。

　　青桐从镜子里瞧见了，柔声问道：“这是怎么了？昨儿没睡好？我这有弦心呢，你不必急着来伺候，再回去略歇歇神。”

　　茕岚走上前来，为青桐绞了热帕子递上，见青桐接过细细熏着脸，神色舒缓安适，可见精神颇佳。轻轻道：“主儿爱洁，有些脏事儿原不该污了您耳朵。可今早上东六宫都传遍了，怕是去皇后那里请安的时候，旁人会提起来。”

　　青桐斜睨了她一眼，笑道：“什么脏事儿说不得的？东六宫这几日热闹事儿还少吗？”

　　茕岚笑了一笑，正要缓缓地吐口儿。一旁的弦心听了半晌，却垂了眼眸叹息出声，直接抖落了个干净。

　　“昨晚上主儿歇的早，故而没听见东面太监庑房那里传了声出来。可整个东六宫，昨夜但凡歇的晚的，全都听出来了――那是女人的惨叫声。”

　　茕岚接口道：“主儿今日起的早，懿主儿却一晚上都没睡好。刚刚解了宫禁，天还没亮的时候，阿箬和惢心便来咱们这儿讨了些提神的丸药去，”

　　青桐闻听此事，脸上的笑意散去。

　　“长春宫这般好的‘喜事’，怎么就咱们沾了‘喜气’！永玙呢？他昨晚睡得好吗？”

　　“主儿放心，咱们四阿哥昨儿早早便睡了，并没有被惊着。”

　　青桐这才放下心来，只是一大早的好心情也没了，转手将帕子扔回盆里，溅起的水珠直把木架子都打湿了。

　　弦心和茕岚对视一眼，还是弦心硬着头皮，继续道：“主儿，这事儿不好听还在其次。关键是阿箬今早上不对劲儿。”

　　青桐眉目一凛，冷声道：“阿玛前些日子举荐了桂铎去治水患，阿箬可是刚出炉顶新鲜的官家小姐，难为她还能一大早顶着寒风给她主子来取药？”

　　茕岚不屑道：“能在主儿您面前显出对懿主儿的忠心来，向咱们宫里卖好的事儿，她一向是‘当仁不让’。天还冷着，可惢心今早来的时候衣服单薄的很，阿箬倒是花枝招展的。”

　　又猜测道：“阿箬那丫头原就欺负惯了惢心，如今自觉身份变了，怕是敢在懿主儿眼皮子底下昧了惢心的份例。她自己做事丢人丢份，还连带着丢咱们府上的人！”

　　弦心摇头，对着青桐担心道：“延禧宫里到底是关上宫门一张被子能遮住的事。可阿箬那张嘴越发的伤人，还没个避忌。冷嘲热讽莲心不说，还语涉长春宫，怕是要给懿主儿招祸。到时免不得还要连带上主儿。”

　　青桐却轻轻地笑了一声。刚刚还显出不快的脸色舒缓了下来，对着铜镜，轻捻起眉笔细细描起远山眉。

　　“在这紫禁城里还管不住舌头的人，多半是心大了――”她抬眸从镜子里看向身后站着的茕岚和弦心，二人皆低了头，不敢说话。

　　“心大的人，是留不住的。强留着，怕是还要怨呢。”话中语气玩味，很有些深意。

　　茕岚硬着头皮，抬头看了青桐一眼，见青桐似笑非笑地看着梳妆台上的镂金雕花百子石榴臂钏。茕岚记得那是阿箬的阿玛桂铎授官之后为表感激效忠之意，送去乌拉那拉府的重礼之一，做工精美，寓意又好，四阿哥满月的时候又被老夫人充进贡礼送入了宫里……

　　茕岚思来想去，主动上前一步，将那金臂钏取走递给了身后的弦心，又对着青桐深深一福，道：“主儿，这虽是咱们府上出的东西，可颜色已经不大鲜亮了，拿出去也是惹人笑话咱们府里。奴婢和弦心想法子为您处理了。”

　　青桐深深看了她一眼，唇角勾起，柔声细语道：“真是长大了，再不是之前憨吃憨玩的小丫头了。”

　　茕岚唯唯，弦心也上前，对着青桐福身一礼，道：“之前那喂了毒的鱼虾……可见紫禁城不比王府。奴婢们该为主儿分忧了。无论何事，都请主儿安心托付。”

　　青桐笑叹道：“我原就知道你们都是能托付的人！可如今你们真正想明白了，才是真的能办事了。”

　　青桐转了话音又道：“既然是你们先发现了端倪，你们便看好了她。活人到底不是物件，还是要仔细着些。本宫找个好时机，和如懿尽快通了气，让她亲自赐个下场给阿箬。”

　　顿了顿，缓声道：“毕竟她才是正主儿，别显得咱们越俎代庖。”

　　弦心、茕岚皆垂首应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