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四】巴多罗买

法国，马赛。

快一个星期了，牛超和阿彬就租住在展子对面酒店里，赵让想要的那幅画在七楼的展厅，是他们正对着的位置，两个人黑白颠倒做着熟练的踩点工作，牛超偶尔会在夜里绕着附近转一圈，为的就是计划之后的逃跑路线。马赛是个海港城市，他们约好了东西到手就在港口会合。

站在酒店的天台上，风很大，他眯着眼看着对面的大楼霓虹闪烁，巡视的安保有几个停在大门口抽烟，只隔了一个街角，一辆警车停在黑暗的角落，伺机等待行动。他现在真正只进去过一次，阿彬给他的窃听器，他装在大厅和七楼的展厅了，七楼的安保比之前多了一倍，早班两个，中班两个，夜班三个，还有一个队长两个调休，这些人什么时辰换班，各自叫什么名字以及他们有什么特殊的习惯，都在牛超的记录工作范围之内。

如果不是赵让插手，白狼对付这几个松散的安保，绝对是轻而易举的事情。但是现在……

牛超盯着躲在角落里的警车，微微皱了一下眉头，九点钟换一次夜班，那个时辰来看展的人也走的差不多了，是个不错的作案机会。阿彬可以暂时破坏掉展子里部分监控，但最多只能维持三分钟，他只有三分钟的作案时间，而且一旦被安保发现了，都不用他们动手，警车开过来连三分钟都用不上。

他没有十成的把握，如果失败了，就立刻回帝都，就算是从赵让眼皮子底下，也要把老头给抢回来。

所以当赵让提出让他帮忙看一下马赛这边的场子，牛超想都没想就应了。

牛超最讨厌的就是，这个人从一开始就拿捏住了他的死穴。他需要一个切口，掌握更多关于赵让的信息，虽然他想不明白赵让为什么让他去看场子，一个华人开的赌场和夜店，虽然盘口不算大，但势力都伸到这边了，还是让牛超有些惊讶，他把赌场分给阿彬了，夜店那边自己偶尔也会去一下。

这两个场子的地下交易历来都不会少，牛超不相信赵让能够做得滴水不漏，只要能查到点什么，发一通匿名举报， 赵让势必得飞过来协助调查，至少这样，等他回帝都救老头出来，还能牵制一段时间。

可是他现在连老头藏哪了都不知道。

“你把白狼藏哪了？”

牛超坐在夜店的包间里，灯光红红的照在他脸上，混杂的空气中布满着烟酒的味道。所以在某一个瞬间他会怀念，从丰楚轩发间嗅到的薄荷香。

他其实很不习惯这里，特别是开始有人叫他牛总的时候。

“你想知道？”赵让似笑非笑的看了他一眼，端起桌子上的酒杯抿了一口。

“我现在连他是死是活都不知道，就这么卖命的替你干活，怎么说也不合算吧。”他从来到这就一直没闲着，白天和阿彬负责踩点，晚上偶尔还得去看看场子，才过了一个星期，两人都瘦了一圈。

也只有忙碌，能让他停止对丰楚轩的疯狂想念。

分手什么的，他发现自己根本做不到。

他现在在做什么呢？

法国和中国的时差只有六个小时。

却有黑夜与白昼的分界。

丰楚轩看着手里的资料，爱皱眉头的毛病又犯了。

好像离开X市之后，他就没怎么笑过。

牛超消失了，连同他的快乐也一起带走了。

他现在正式的调任书还没批下来，所以算协助特案组工作。最近帝都的夜场接连的发生寻衅滋事案件，矛头都指向一个人。

赵让。

丰楚轩知道他是太子党的人，毕竟只是雅姐的一个养子，现在风口浪尖上，一不小心，就会摔的很惨。

他顺着线索查了他几个最近活动的盘口，意外发现了那个他再熟悉不过的名字。

牛超。

明明一个星期以前，他们的关系不止只有熟悉这么简单。

是肌肤之亲。

是良宵苦短的欢愉。

而今每晚入梦，枕边的位置是空的。

所以他的心也空了。

丰楚轩借着调查的名义跟上面打了个报告，买了飞去马赛最近航班的机票。

他把牛超的事隐瞒了下来，觉得自己已经配不上这身警服了，但至少现在他还要借着这个身份去查牛超的消息。虽然他还不清楚牛超下一步要做什么，也不知道他为什么会跟赵让扯上关系。

这些，他都想飞过去找牛超当面问清楚。

“我可以答应带你去见白狼。”赵让斜着眼看着牛超，眼里闪过一丝精锐的目光。

“就半个月，我在马赛缺个明面上的伴，你过来陪我。只要东西到手了，我就放你走。”他一手揽过牛超的肩，凑到了他耳边吹了口气。

“我答应不碰你就是了，考虑一下？”

牛超抬手推开了他，第一次听赵让说要自己做他的情人，本以为他想找个床伴，换换口味而已，心底满都是厌恶。

他性子野，除了丰楚轩没人能拴得住他。

但是赵让说只做欢场上陪酒的伴而已，他挺惊讶的，不答应赵让开出来了条件，就没办法见到老头了。

他没得选，从一开始就是。

北京飞的马赛那边已经是第二天的黑夜了，丰楚轩中途合了合眼，一想到马上就能见到牛超了，几乎没怎么睡。

他下了飞机跟着定位就打车先去了牛超代理的场子。灯红酒绿的街区，几个华裔烂醉在路边上。丰楚轩幻想过很多种两人相见时的场景，却唯独没想到，在夜店门口，赵让揽着牛超肩，附在他耳边说了句什么，牛超挑了挑眉，竟然还笑了一下。

丰楚轩登时眼就红了。

车子开走了，丰楚就赤裸裸暴露在牛超的对面，牛超的似乎反应比他还要震惊。

“丰楚轩？”

“牛超你他妈混蛋！”

其实丰楚轩很想对他说。

老子只是喜欢你，一生最骄傲的东西都放弃了。

牛超见丰楚轩冲过来扬起的拳头，他不想躲了，干脆闭上了眼睛，从心里叹了口气。

他本给了你可以触及的一片光。

是你自己亲手推开的。

你活该啊牛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