考试风波

进去一看，上面挂着前前前前任老校长的墨宝——淡泊名利，宁静致远。书法下面站着一排人，是三班的同学。虽然林城私立高中没有分什么实验班、火箭班，但每个班都是什么水平大家心里有数，三班这样平均分名列前茅的好学生班级，居然会跟他们站在一起，真是稀奇。

再一看，办公室里面阵容豪华，年级主任、数学组组长，还有十三班的班主任，一个不少。

数学组组长严肃地向学生们说：“学校成立了调查组，调查这次的考卷泄露事件，主要是针对数学试卷，叫你们来的原因是我们对你们本次的数学成绩有一些疑惑。”

“不要紧张，就是随便聊一聊。”

年级主任补充：“现在我会分开和你们谈，跟我来。”

又来？

其实这就是老师和学生之间的心理战，他们通过这样的方式向学生施加心理压力，心虚的学生承受不住就自己交代了。

这次的试卷泄露事件是因为一封匿名信举报，经过初步核实之后发现确实存在问题。

林城私立高中口碑在外，从没出现过这样的丑闻，所以校方才这样紧张，这只是一次月考，那么这是一次偶然事件吗？其他的考试有没有这样的舞弊行为？其中涉及多少师生？是否存在利益输送的链条？这些都是他们急于搞清楚的问题。

把两个班的学生放在不同的办公室谈话，就是典型的博弈论——囚徒困境。

三班好学生们看见懿南他们自然没什么好脸色，懿南他们也不甘示弱，有人背着老师冲对方悄悄竖了个中指。

所幸老师们的注意力没放在他们的小动作上，也就没人看到两个班的学生这一番交锋。

懿南分析，他们被同时叫过来谈话的原因无非是他们拥有同一个数学老师——赵晕。

赵老师就像懿南认识的那样，教学成绩很好，为人很不讨喜，和学生、同事的关系都很一般，尤其是和数学组的老师处得不太好。同组的老师都觉得他这人古怪傲气，学生觉得他刻薄无情，总之，要不是连续培养出两届均分第一名的班级和优秀教师的头衔，他在学校里面的日子怕是不好过。

跟懿懿和她的同学们谈话的调查组老师有三位，一位年级主任，一位较年轻的男性教务老师，一位数学组的女教师。

女老师找了个教室让他们坐着，他们在对面一排坐下。

懿南忍不住问：“为什么先叫我们两个班的来？是因为我们两个班成绩异常的人特别多吗？别的班没有吗？”

年级主任：“我们提问还是你提问？”

懿南耸肩，跟着闭嘴。

——听您说还不行吗？

“你们的数学试卷经过批改，成绩都有不同程度的上浮。”

看起来瘦弱，皮肤偏黑的男教务老师接过话头：“不要以为学校什么都不知道，也不要以为你们做的事可以逃过惩罚。尤其是你，刚刚说话的同学。”

懿南被点名了。她轻轻抬起眼皮 ：“老师，你告诉我，我做了什么？如果是成绩上升，这说明赵老师的教学出成果了，好事。”

男教务老师瞪懿南。

懿南不喜欢学校看待他们是怀疑审视的目光，什么分批谈话，分明就是个幌子，其实就是针对他们这些人，不给人辩解和了解缘由的机会，就要给人定罪，她当然不能由着他们说。

懿南从不吝于把事情想到最坏的情况，如果无人为他们辩护，他们一定要学会为自己辩护。

教务老师气急败坏，随便指了一个学生，说：“你过来看看你的卷子。”

被他叫到的人是李皓。

他摊开开学以来所有月考的试卷，放到李皓眼前，其中严俊昊做对的几道大题都被圈了出来。同时，他还拿出了另外几个同学做对的题目，题目里面有至少三道重复，被他们同时答对的题目。这样的卷面在老师眼里，无疑是他们集体作弊的有力证明。

教务老师气势凌厉地对他说：“你们有什么理由可以向我们解释一下，是什么原因，可以让你们同时从数学不及格变成超过及格线二十分？又是什么原因，让你们能够同时做对同样的题目？”

老师的目光落到懿南身上。

“是不是有人提前给了你们题目，想要让你们提高分数？”

懿南皱眉，有人，这个“有人”是谁？为什么他们只找来了赵晕教的两个班，而不找别的班级？

所以这个“有人”是不是可以理解为等于赵晕呢？

听到这里，懿南终于明白，他们不是着急想要定他们的罪，而是要有指向性地想给赵晕定罪啊。

“只要坦白，我们一定会依据你们的情况从轻处理。”

懿南恍恍惚惚，这不是校园版的“坦白从宽，牢底坐穿，抗拒从严，回家过年”吗？虽然懿南不喜欢赵晕，但是这不代表她会睁眼说瞎话。

还站在前面看试卷的李皓有些慌张，举目四望，碰到懿南坚定的眼神才觉得心里安定一些。

懿南从座位上站起来，心平气和地问：“老师，是说只要我们说出某个人的名字，我们就什么事都没有吗？”

“什么叫某个人的名字？是叫你说出泄题人的名字。”年轻干瘦的男教务老师皱眉，语调上扬，态度有些不合时宜的激进。

他手上的笔一下一下无意识地敲击着桌子，泄露他有限的耐心即将告罄。

另外一名女教师拧起眉毛，对他的表达方式有些不太赞同，但年级主任什么都没说，她也就没有提出意见。

听了对方给出的回答，懿懿反倒一改之前的作风，闭上嘴一句话不说，安静了下来。

王源原本还怕懿南沉不住气，现在看来是他多虑了，她很有分寸。

气氛骤冷，双方僵持不下。

除了李皓三人组、懿南、王源，跟着来的还有一位男同学，之前他们一直没有怎么注意这位男同学，他面对调查组的压力，焦虑地用手指一直捻裤腿。

“即使你们不说，隔壁办公室谈话的同学也会说，等到他们交代实情，你们可就没有任何商榷的余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