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五章 班长,你是卧底吗?

树林中透着寂静，午后的阳光穿过树叶间的林荫照射下来，犹如繁星闪烁，斑驳的散落下来，有些刺眼。然而，在如此美好而静谧的树林中，老炮与项晓飞的闯入打破了它的宁静。

老炮一身黑色风衣大敞开来，露出里面纯黑色的得体衬衫，一抉飘飞。黑色墨镜掩盖不住硬朗外表下的冷酷。项晓飞一身黑色皮衣，同样的黑色墨镜，却在她的脸上显出一丝不羁。

当一同前来的打手们赶过来时，二人已经将全部保镖解决，老头脸色发白，沁出冷汗：“转告小马，我欠他父亲的人情，我会站在他这边。”

别克商务车内，光头开着车，一脸敬佩：“炮哥！飞姐！你们太酷了！你们两个人就把他们全都解决了，就跟拍大片似的！”

然而老炮并没有接话，面无表情的将手套摘了下来，毫不怜惜的从车窗丢了出去。

“怎么扔了？那是意大利名牌，刚买的！”光头看到被扔掉的昂贵的手套，心中滴血，如果不喜欢可以给他啊！光头一脸可惜。

老炮刚想说什么，坐在后排的项晓飞一巴掌拍在光头的后脑上：“炮哥喜欢扔什么就扔什么！你哪那么多废话！明天再给他买副新的！”

“是。”

开车的光头一脸无辜，谁不知道飞姐对炮哥的情深意重，真是一句都不能说啊！此时坐在副驾驶的郑三炮戴着墨镜闭目养神，对于项晓飞这种护他心切的做法他已经不再排斥，甚至成为了一种习惯。现在他的目的已经达到，他需要思考接下来的行动。

马云飞与安然站在楼顶的平台上，昏暗的灯光下，马云飞忧郁而淡定的面容若隐若现。

“马哥，今天的情况都在这里。”安然将手里的文件递给马云飞。

马云飞接过资料，微微笑道：“我说过，没有人的时候叫我三哥。”

安然的脸上依然保持淡然，点点头：“三哥，今天敲山震虎的行动完成的很漂亮，干净利落，这次的洗牌不出意外会顺利完成。”

跟在郑三炮身边这么长时间，尽管她对他的身份从未完全相信过，但是对他的能力却从未否认过。

马云飞合上手里的资料，抬起头看向不远处老炮的房间，他与项晓飞并排靠在栏杆处悠闲地喝着啤酒。

“这么长时间，你对他们两个有什么看法？”

安然转过头，顺着马云飞的视线移到了郑三炮的身上，片刻开口说道：“我查过，郑三炮在一个贩毒窝点被警察抓到，由于自残被送往医院，途中却被不明身份的人救走。之后他又在特警的重重包围下，受到特警队长的帮忙逃脱了追捕。我认为这一切并不是巧合，所以他的身份我依然有所保留！”

马云飞听着安然的分析，似是赞同她的说法点了点头。

此时，安然将目光移到了项晓飞的身上，眼神中却带着浓浓的不屑还有一丝不悦：“至于项晓飞，根据我更深入的调查，她在部队是出了名的惜命，真不知道她这种人是怎么当的兵，真是军队里的耻辱。包括这段日子我对她的观察，她脑子里除了郑三炮什么都没有，这种把爱情当成全部的女人智商是完全没有的。”

听着安然对项晓飞的评价，马云飞微微挑眉，嘴角的弧度让安然不明所以。

“没想到我都没有看出来的事情她居然在这么短的时间就发现了，看来她说的是真的。”

马云飞的笑意晦暗不明，他拍了拍她的肩膀，慢慢收敛了笑容：“安然，我有过一次遗憾与悔恨，我不想再经历一次，懂吗？”

安然微微一愣，似懂非懂，可是她并不想深问，乖乖地点着头。

城市的星空被污浊的空气笼罩着，而在偏远的夜空下，繁星忽明忽暗。老炮喝着项晓飞拿过来的罐装啤酒，看着不远处楼顶平台上马云飞与安然的身影，眉头微蹙。

回来后，项晓飞暗示过他，虽然今天的行动安然没有参与，但是却一直在她的监控下。如果没有猜错，她现在应该正在向马云飞汇报情况。自己的一举一动都在这个女人的监视下，走错一步，必将万劫不复。

“你说安然的身份是什么？”

项晓飞看着昏暗灯光下并不明显的身影，仿佛不经意的问道。

老炮微微一愣，随即恢复：“不清楚，怎么，你很在意她？”

“因为我很讨厌她，所以会在意，就像她很讨厌我，所以也很关注我。”

“她讨厌你？”老炮似乎在明知故问。

项晓飞撇了撇嘴：“她对你虽然冷漠，只是性格使然；而对我的冷漠里却带着不屑与嘲讽，她认为我就是个二货！”

说着项晓飞转过头看着老炮：“你认为呢？”

老炮微微皱眉，转头与她四目相对，一本正经的表情里嘴角却微微上扬，似笑非笑：“你不是一直都是这个样子！”

听到这样的评价，项晓飞在心里送了他无数个白眼，可是对于老炮这似笑非笑的表情却又是异常喜欢。纠结的心情让项晓飞无奈地别过脸颊，错开他的视线。

偶尔老炮也喜欢跟她开一开这样的玩笑，她那窘迫的样子反而会让他心情愉悦。

“那你又为什么讨厌她？”老炮继续问道。

项晓飞再次将视线转向安然，慢慢喝了一口啤酒，厌恶的眼神中逐渐变得冰冷：“安然，多么美好的名字！可是在我看来她却玷污了这个名字！”

郑三炮很想从她的话里听出些什么，可是却不知道她这话从何而出。

“她很漂亮对不对？”

“嗯！”老炮本想要继续追问，可是却因为项晓飞突如其来变换的语气而没有反应过来，下意识的点了点头。

“所以她被安排在你身边，你感到心情愉悦吧。”项晓飞笑眯眯的问道。

啊？这一刻老炮才回过神来，他抬头看着楼顶平台上的安然，脑中出现的却是雷战与安然相亲相爱的画面。

现在同样的面孔出现在他的身边，就如同是雷战的女人每天围着他看着他，还有那雷战沉到锅底的黑脸，都让他感到一阵恶寒，也让老炮不禁打了一个冷颤。

看到老炮一脸的嫌弃与生无可恋，项晓飞满意的点了点头。

看着项晓飞心满意得的笑容，老炮忽然觉得自己好像掉进了她挖好的坑里，这不会才是她讨厌安然的真正原因吧！郑三炮想要质问，却听到她再一次改变话峰。

“马云飞这个人做事心狠手辣，但是他却有着跟我们相同的弱点，那就是他对于自己在乎的人很重感情。我相信，你一定看出来安然经历过严格的训练，她的身手也绝不一般。可是从她出现开始，除了监视你跟我之外，她没有被安排参与过任何行动。”

项晓飞摩挲着下巴，逐渐确定了自己的猜测：“她既有着好身手，却不参与任何危险的行动，那就说明马云飞很在乎她。”

“你是说她是马云飞的女人？”顺着项晓飞的猜想，老炮自然想到了这点。

然而项晓飞摇了摇头：“她绝不是马云飞的女人！”

“为什么？”郑三炮疑惑的问道。

项晓飞慢慢转过头，没想到他到现在还会问出这样的问题，露出一幅不可思议的表情盯着郑三炮，撇嘴说道：“不想解释，迟钝的男人！”

她说他迟钝？老炮很想一个暴栗打在她的脑袋上，但终究还是没有忍心下手。他与项晓飞并排而站，抬头仰望天空，闪烁的星辰给他带来了难得的平静。

夹缝中求生，并没有想象地那么容易。有那么一刻他很想放松脑中紧绷的那根弦，就像现在这样与她静静地喝着啤酒，欣赏着星空。可是始终得不到马云飞的完全信任，这让他的任务困难重重，同时对于查清安然的真实身份也是难上加难。

“班长，你是卧底吗？”项晓飞感受到马云飞投来的目光，狠狠地喝了一口啤酒，然而她的话语云淡风轻。

突如其来的问话让老炮心中警铃大作，虽然表情波澜不惊，但他险些将啤酒掉落在地。

他正想着否定，项晓飞却接着说道：“不对，卧底这种叫法是跟香港电影学的，我们应该叫化妆侦察员。你知道化妆侦察员的结局都是怎样的吗？”

项晓飞自问自答着：“他们总是要忍受常人不能忍受的，付出他们所不应该付出的，而得到的却只有悲惨的结局。归队之后的队员又有多少能够回到一线？要么被安排在后勤，要么就是在避难，死亡反倒成了他们最好的结局。”

项晓飞冷笑着：“你说能有几个会像雷神那么好运，既能死而复生，又能扶摇直上，最终还能抱得美人归？”

说着项晓飞再一次仰头喝着所剩不多的啤酒，她慢慢转过头，冷冽的眼神中却透着一股熟悉的暖意：“好在你有好的身手，马云飞需要你为他办事，否则他要是强迫你吸毒，以此来控制你，那你的结局又会怎样？”

老炮紧紧地盯着项晓飞的神情，想要在她的脸上寻找到他想要的答案，她这些话到底什么意思？是她猜测到了什么还是她另有目的？

他是否还应该继续将她留在身边？这些疑问在他脑中快速的盘旋着，然而棱角分明的神情却异常坚定：“世上有两种东西是亘古不变的，一是高悬在我们头顶上的日月星辰，一是深藏在每个人心底的坚定信仰。忠于祖国，忠于人民，无论是警察还是军人，都会坚定这个信仰。所以为了这个信仰，这些化妆侦察员即便知道会有一个悲惨的结局，也会心甘情愿踏上这条黑暗的道路。”

听到老炮这样的回答，项晓飞将最后的啤酒一饮而尽，深深叹了口气，眼中透着浓浓的哀伤：“很抱歉，我就是突然想起了我的父母。

他们都是化妆侦察员，都是缉毒一线的英雄，可是他们唯一的女儿现在却成为一名毒贩的保镖，成为通缉犯！他们是抓毒贩，而我却是在保护毒贩！你说他们泉下有知，会不会气的跳出来掐死我？”

项晓飞苦笑着，将手里的空罐捏扁，狠狠地摔向了楼下。

老炮从未听过项晓飞提起自己的家人，提起自己的父母。可是他知道她的父母是在边境缉毒时牺牲，但他却忘了她也会因此而心痛。

她会因为现在的自己而玷污了父母一世英明感到深深自责，感到羞愧难当。可是即便如此，她依然选择了他，她宁可背上骂名。

那一刻，老炮忽然感受到项晓飞的孤寂与无助，单薄的身躯让人倍感心疼。

他直接扔掉所剩不多的啤酒，轻轻地抱着有些颤抖的身体，就这样静静地抱着。他本就不善言辞，现在的他更是没有资格去安慰什么。

项晓飞将头抵在他的肩膀上，双臂慢慢环上他的腰间，淡淡的呼吸在他耳边轻轻滑过。

再强大的女人都会有脆弱的一面，当这脆弱的一面呈现在他面前时，他终究是没有办法拒绝。那股说不清道不明的情愫在这一刻愈演愈烈，是喜欢吗？或许吧。

老炮自嘲着，他不能用他惯有的思维去评价她是对是错，对于部队，祖国与人民，项晓飞错了，可是对于他郑三炮，项晓飞又有什么错？错只是错在命运的安排，他们无从选择。

然而这种温存只是片刻，项晓飞起身离开，仿佛一切都没有发生，甚至是对他的依恋。

不知道是不是他的错觉，与他单独相处的项晓飞似乎总与他保持着淡淡的疏离，与在其他人一起时似乎判若两人。这种若即若离的感觉让郑三炮不明所以却也无可奈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