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晏庭刚下学就听说这件事,慌忙往正厅赶,还没进门,就看见江晏希扶着门框踉跄走出,脸上还有红指印和未干的泪水。
江澄刚要出门,正好撞见门口的江晏庭。
江澄“今日这么早下学?”
江晏庭恭谨地回道。
江晏庭“儿子听说沅儿要出嫁,想起她曾想要我的一个白瓷瓶,当时任性未给,如今将要分离,心下顿觉不舍,特取来赠与妹妹。”
江澄见了儿子,面色稍霁,虽然他各方面都不是他心中满意的继承人模样,但至少心地善良,是个有孝心的孩子,不像晏希整日风风火火,不见人影。
他好声好气地说。
江澄“澈儿,你该劝劝你妹妹,都快要出嫁的人,还如此胡闹。”
江晏庭微微颔首。
江晏庭“儿子遵命。”
他站在殿门旁,目送父亲一行人离开后,急忙往江晏希的屋子赶去。
江晏希俯卧在床上全身播动,一声声压抑的、痛苦的唏嘘,仿佛是从她灵魂的深处艰难地一丝丝地抽出来,散布在屋里。
听见有人进来连忙一个瓶子砸来,愤声道。
江晏希“父亲还来做什么,如果要惩处我,那最好打死我,否则嫁出去也只会给您和江氏宗亲丢人!”
江晏庭躲开瓶子,三步并作两步走到她床边,缓缓道。
江晏庭“沅儿,是我。”
江晏希一抬脸,眼中的泪水就流了出来。她右侧脸颊又红又肿,嘴角有一丝血迹,可见这次父亲生了多大的气。
江晏希“哥……”
江晏希一下子扑倒江晏庭怀里痛哭起来,江晏庭静默无声地倾听着她的哭泣。
她心里委屈,父亲明明就知道自己不喜欢蓝景仪,却还要把他们生拉凑成一对。她知道自己这次出言不逊了,可这是愤怒之下的口不择言,她拉不下脸和父亲认错。
安慰好妹妹,江晏庭拿出消肿的膏药,轻柔地涂抹在她的伤口上。
江晏希疼得直抽冷气。
江晏希“哥,轻点!”
江晏庭叹了口气,从出生到现在,父亲从未体罚过她,即使在最恼火的时候,也不过稍加训斥,从不舍得打她一下,如今竟打出如此重的伤来……
江晏庭“现在知道疼了,当时怎么就没想到,一时的口舌之快有什么好?”
他的动作更加温柔,温热的药膏细细的涂抹在她的脸颊。红肿的脸颊连他都心疼不已,父亲现在指不定有多难过。
江晏希“我想要的不过是这世上女子最平凡的愿望,难道这也有错?”
她啜泣着,好像受到了委屈。声音不是很大,但很有穿透力,听着让人心疼。
江晏庭叹息。
江晏庭“这没错,可你生在什么地方?我们世家子弟从一出生就被剥夺了情爱的权利,我们能做的只是顺从。”
江晏希“我偏不!”
江晏希“我不是花园里任人剪裁的盆景,我是人,活生生的人,才不要任他们摆布呢!”
江晏庭凝视她,她远比他想象中的倔强和有主见,多年来,父亲将她如温室之花养育,倒没有半分的盲从顺服。
江晏庭“需要我做些什么吗?”
江晏希“我自己会处理好的,如果将事情的话太大,可能会有更严重的后果。 ”
江晏希低低的回答,她并非畏惧父亲,而是,她有更好的解决办法,有些风波能让它平息,就让它平息吧。
江晏庭“我的好妹妹,你太要强了。”
江晏庭哑然失笑。
江晏希“我不一直都是这个样子?”
江晏希抬眼,双眸充满灵动,狡黠。
……
江澄忙完政务和江晏希的婚事已经很晚了,问过侍女才知她晚间不曾用晚膳就睡了。估计还在耍小性子。
白日不该打她的,他有些懊恼的皱眉。入了内室,悄然行至床榻旁坐下,手指轻轻拉下了江晏希蒙在头间的锦被。
她应是哭着睡着的,微阖的杏眼微微红肿,弯长的眼睫上还挂着泪珠。
伸手替江晏希理着凌乱的发丝,指腹不经意触摸在温润的玉肌上时,他稍稍有些恍惚。
江澄“小染,我们的女儿越来越像你了。不止是容貌,你们连性格也格外相像。都是那么倔强,不服输,又同时喜欢撒娇,耍小性子,让我束手无策。”
他的声音透满了低落无奈。
江澄“可我这次必须做这个坏人。这么多年我老了不少,但总看得清人。”
江澄“那蓝思追心思太过细腻敏感,沅儿又心高气傲,只能找个爱她胜过爱自己的人来包容她,只有这样,我们的女儿才能得到幸福。”
江澄两眼怔怔的望着江晏希,似乎想把此时她的样貌深深的刻在心里。两眉深深的蹙着,让他的眉眼间沾满了愁绪。
江澄“我会护好我们的孩子,只有这样,等我死后才有资格跪在你面前赎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