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初识

夜色森森，一轮明月挂于苍穹。天宁国实行宵禁制度，每到巳时，乌灯黑火的大街上便能传来更夫的敲锣声，此时也不例外。

若是以往这个时辰，每家每户大门皆是紧闭，而今日却见了个稀奇。当然，如若不是边关出现了特殊情况，现在大街上也不会人头攒动。欧阳府上下此刻也不会依旧灯火通明。

欧阳克一身银甲红衣，高大魁梧的他在将士中异常明显，他一指面前左边两个将士，声音洪亮道，“你，还有你跟我进去。其余人在此等候。”

欧阳克带着手下和一个小娃娃跟随林府仆从进了林家宅院。

几人还未及至正厅，就看见正厅外大院中一个衣冠整束，头发略微花白低头来回踱步的人。

欧阳克一看便知是林夜，高兴道：“林兄，好久不见啊。”

林夜闻音抬头，一脸高兴的迎了上去：“欧阳将军，好久不见啊。一别两年，今日一面真是珍惜啊。”

“哪里的话，”欧阳克惭愧道，“愧不敢当，让林兄惦记了。”

“不，受得，受得，”林夜拍拍欧阳克后背，眉眼带笑，下意识伸手引路，“别客气，里面请。”

林夜边走边问欧阳克关于这七天在朝廷中的事情，欧阳克一边回一边眉开眼笑的朝正厅走，两人都是一副旧友闲谈的轻松心情。

欧阳克在正厅左边落座，林夜留心的立刻派人上了茶。

茶水两三口入吼，欧阳克缓缓开口：“这个......其实吧......我今日一来，是有事相求。”

“哦？”欧阳克上身前倾，“林兄，你我熟识多年，我早已把你当做兄长，今日这个时辰来找我，一定是有什么重要事情，不妨直说。”

欧阳克自觉形愧，畅叹一声后，才道：“这是小女。”

欧阳克将一直紧贴自己旁侧站立的女娃娃拉到身旁，“如今边关告急，皇上命我即刻启程，可我唯一不放心的就是让小女一个人留在家中。想着与我最熟的莫过于你，于是离别之前希望能把女儿托付给你。也只有把女儿托付给你我才最为放心，”说最后一句时，他的语气十分恳切。

欧阳克心底一沉，随即表情轻松起来，他以为是宫中事托付他办，没想到只是托付幼女，自己本就喜欢女儿，当下答应，“你的女儿就放心交于我吧，我一定把她同女儿对待。”

林夜忽又想起一事，道：“恰好，我也有一幼女，两人嘛，年纪相仿，我看定能玩到一块儿。”

“是吗？那真是太好了，”欧阳克听到这个心中大石落了半块儿，不甚欢喜，“我这个女儿啊，放在你这里，别的我不担心，就是她有些怕生。先前我还担心她在你府上会有不适，可能会哭闹。既然你也有个女儿，这下她应该不会哭闹了。”

林夜扫见那小娃娃一副拘谨模样，便唤来秦嬷嬷叫她去把自己女儿林十四唤来。

见嬷嬷去唤林十四，林夜怕女儿一出来就鸡飞狗跳，忍不住老实交代几句：“我这个女儿啊，人品还不错，就是平日皮了点......但我看你家娃娃性子有些胆小。没准能把她带活泼了。”

欧阳克虽不作答，但他确实认同林夜。自己女儿太沉闷，这样下去，怕是随她死去的母亲那样，心郁成结就不好了。欧阳克一面笑一连点头。

另一边秦嬷嬷到了厢房，刚一只脚跨进门槛，就发现宁静仰躺在床上，目光呆滞的望着窗外。整个脸完全展露出一副生无可恋的状态。

“十四小姐，你这是怎么了，”秦嬷嬷一面快速小跑过去，一面紧张唤道，“你别吓嬷嬷我啊。”

十四被嬷嬷轻轻推搡，半晌眼中终于有了一丝微光，漫不经心的说：“爹爹不跟我玩，嬷嬷也不跟我玩，林府太安静了，太安静了......嬷嬷，十四好无聊啊。”

“这样啊，”刘嬷嬷疼惜的抚摸林十四小脑瓜，“真是好可怜的小娃娃。”

刘嬷嬷这么一说，林十四越发觉得自己十分可怜，躺在床上默默点头，眼神又陷入深深呆滞。

林十四看着窗外夜空，她暗叹，没有星星的夜晚，真是凄凉。

林十四正体会孤独忧伤呢。

忽耳边就听见嬷嬷抬高的语调， “不过，小姐，今日林府有一件大事，如果事成，那你以后都不会这么无聊了。说不定以后每天都是乐乐呵呵的。”

“难道是爹爹又生了个小娃娃陪我玩？”想到这里十四立马弹跳起来，半坐在床上。

“哎哟，不是，”刘嬷嬷一脸无奈一脸好笑，微红着脸说，“我的十四小姐啊，你成天想什么呢。”

“那是什么？”林十四允吸指头呆问。

“现在呀，府中来了一位女娃娃。同你一般大小，”刘嬷嬷起身郑重问，“今后可能就在这林府长住了。你可欢迎？”

“和我一般大的女娃娃么？”宁静双眸立时炯亮，欢悦道，“欢迎，欢迎。”

“行了，乖乖的整理梳洗一下，然后再去见他们，”刘嬷嬷将林十四抱下床，开始了对林十四长达一刻钟的梳洗。

林十四在刘嬷嬷为她梳头间隙问：“是不是爹爹昨日提到的，给我找个从小到大的侍女？”

“不，那小娃娃可不是来侍奉你的，”刘嬷嬷轻轻将林十四的一束青丝盘上去，“她可是大将军的女儿，论他父亲的官位，怎么也比你爹大一两级。她呀，只是暂时住到咱们府上，往后还要回她自个儿家去的。”

听到这里，林十四突然有种感受，就是自己以后的日子，未必像嬷嬷说的那么好过。

爹爹这是给他自己招来了个小祖宗。也间接的成了自己的小祖宗。

虽说自己皮了些，懒散了些。但毕竟是亲爹啊，能做到他这么狠的也没谁了。

“记住，到了你爹跟前可别乱说，”嬷嬷抬头挂了十四的鼻子，“重要场合，不要搞其它幺蛾子出来。”

林十四乖巧点头。

林十四是那种，私塾放假半个月，她就在家赖半个月的人。而且在家期间，她可以完全做到深闺女子的状态，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甚至因为不用出门，而不用洗澡，打理自己。

以至于，嬷嬷边弄她头发，边嫌弃她。

“哎哟，我的小娃娃呀，你这在家里呆了快半个月了吧，你看你这头发，都成死结了。哎哟，你这脸啊，都能捏出一层死皮了。”

“我只呆了十天，”林十四理直气壮，却也不敢顶撞。毕竟在家闭门不出十天也不是什么光彩的事。

林十四一面听着刘嬷嬷抱怨，“终于有人能制住你这小娃娃了。”

一面替嬷嬷分担辛苦。攥住自己交杂一团的头发，默默梳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