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环走后,容乐一个人杵立窗前。
屋内灯火很薄,她的身影嵌在光圈里。
正值初春,窗外有冷风吹进,直把半边身子都冻僵了。
容乐动了动僵硬的手指,自袖口中抽出一张发了黄的娟条。
娟条上布满褶皱,连字据都模糊不清了。
"唯以不永伤,唯以不永怀……"
容乐只单单看着,鼻子一酸,眼泪就落了下来,"啪嗒"砸在纸上。
那个男子,他永远一副清隽儒雅的模样,面容温润,声音慈和。
他从没有为自己澄清过什么,他只是默默的用生命,来证明着,他对她沉重的爱。
为了保护她,连自己的尸体,都要算计利用。
想到这里,一股窒息的悲恸从她心底急窜而出。
命运何其残酷,狠狠碾碎一个人完整的心,使它变得残破不堪,却再无法拼凑。
她不可自制地扶在窗前抽泣着,泪如泉涌。
"齐哥哥,若你不知世上有我,我不知世上有你,岂不干净?"
岂不可以,不用承受这锥心刺骨的疼痛,不用承受这无以复加的悔恨……
"算来算去,倒不如草木石头,无知无觉…………"
她伤心欲绝,殊不知,宗政无忧立于屏风后,一动不动的站着,默然地注视着她。
其实自容乐挥退下人,他便已进了屋,只是她一直处于自己的情绪中,并未发现他。
他本不欲打搅她,可此时见她似是一副背过气的模样,终是大步上前,拉过她,手掌贴着她的背心顺气。
容乐大口喘着粗气,好不容易才缓过来,心口却还是很痛。
她的唇边扯开一抹笑容,回头看向身后的男人,轻轻道:"无忧,你回来了……"
宗政无忧眸间划过心疼,沉默半晌后,伸手拭去她眼角的泪珠,"漫夭,你大病初愈,大夫嘱咐过,忧思伤身,你怎还是这么不爱惜自己?"
听出他语中的关怀,容乐眸子颤了颤,强撑起一抹笑容,道:"我记得你前些日子,偶得了一壶南祈有名的桑落酒,不如今夜,我们便一起去……品一品,如何?"
乍一听到她说要喝酒,宗政无忧面上顿时浮现出忧心,"可是,桑落酒性烈,我担心你的身子。"
容乐微微一笑,难得伸手拍了拍他的肩膀,道:"没事,自从三年前离开西启故地,我便许久没有再与你痛快地对饮过了!"
宗政无忧还是不愿答应,可终究拗不过她,只得无奈一笑,叹息着将她整个人拉入怀中。
"无忧……"容乐不自觉地用力推了推他,他却不放。
依偎了片刻,宗政无忧方才开口,"漫夭,你记住,不管发生什么事,都有我在你身边。
今生……我只希望你能早日放下过去。而且,我们还有很多事没有一起做,你知道吗?"
容乐心中五味杂陈,对于他,她满是愧疚与哀伤,却又无可奈何。
她慢慢错开身子。
无忧,对不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