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甚好

第九章甚好

两个人各怀心事的走回了前院，回来的时候，却发现萧忆情正坐在院中，抬着头，应该是在赏月吧。

阿靖有些恍惚，这一幕，她想了好久啊，夏天微凉的夜晚，他，在赏月，她，在看着那个赏月的人。

听到脚步声，萧忆情转过头来，这么多天的昏睡，身体的各项机能都下降了，远远的，根本看不清阿靖的脸，但看这一抹红衣，他便扬起了嘴角。这一刻，甚好。

阿靖看到萧忆情的笑容，觉得挺不真实的，这一次的他，怎么变得这样爱笑？原来的他，除了皱眉，就是面无表情，怎么还能奢求他的笑容。

但是她哪里知道，这，才是真正的萧忆情。他也不过是一个二十多岁的小伙子，他也有自己爱的人，他也有自己想做的事。之前的人生，对他太不客气了。夺去了他的幸福，把那些压死人的责任压在他的肩上，以这一副病弱之躯，哪还又心思去管笑，还是不笑。这一回，他用命，扔掉了那些该死的责任，他怎么能不开心，他要用力开心，用力笑。而这世间，能让他真正开心的，不也只有那一个人了吗？

看着她，一切都值得了。

看到他，走到他面前，阿靖走的并不快，萧忆情没有说话，眼睛一眨不眨的盯着他的阿靖，嘴角，从没有放下来过。

“你怎么出来了？薛姑娘说，你需要休息，体力也要恢复的。”怕他仰着头太累，阿靖握着他的手，蹲了下来，他的手依旧那么冷。

“咳咳，我没事。”没有什么说服力的一句话。

青茗也从厨房走了出来，“刚刚进去，楼主就醒了，他说要出来待会儿换换空气，靖领主放心，只要注意一些，没什么大问题的。”

萧忆情松开了阿靖的手，让她坐下，“先吃饭吧，时候不早了。”

完全被忽视的墨大夫觉得自己再不出声，连自己的碗筷都没有了，“是啊，先吃饭吧，楼主刚醒，也不要在外面呆太长的时间，毕竟现在病因还没有找到，一切还是小心为妙。”本想着随便说一句，但没想到却说漏了嘴。

“什么病因？”阿靖不明白，现在不是没什么事了吗，怎么还要查病因。

萧忆情知道，随便搪塞过去反而会露出破绽，只能半真半假的说，“没事，就是之前睡了这么久，墨大夫觉得有点奇怪，想看看究竟是什么原因。”

阿靖松了一口气，“那就好，我还以为你又有什么问题了呢。”

青茗看着面前的两个人，心中升起一丝苦涩，还是不打算告诉她吗？

一轮明月当空，点燃一盏油灯，在灯影下，四个人吃着清粥小菜。这一刻，甚好。

席间也只有墨大夫偶尔说两句话，“这一阵集市上，那些茶馆里几乎全都在说这听雪楼人中龙凤的传说。一个茶楼一个版本，可是谁又能想到，这本尊，就在离他们不出十里的地方。”

萧忆情听完，也笑了笑，之前一直以为就在听雪楼中忙忙碌碌度过这一生，又或许不知道什么时候，就会离开这个世界，何时会想到，自己的一切也只都成了传说啊。

“阿靖，听雪楼，最近如何啊？”萧忆情知道，自己现在的状况，根本坚持不了多久，既然早晚都要离开，倒不如尽早让出这个位置，但是心中也依旧放不下听雪楼。

“现在是石明烟做楼主，也快一年的时间了，最开始还有些摸不着门路，经常写信求助，可是我也帮不了她什么，还好，现在，她也算是游刃有余了。最近一年，楼里都在恢复元气，江湖上也没什么大事发生，算是风平浪静吧。”

“那就好。”

“你都不问问我为什么要让石明烟当楼主吗？”

“我说过，如果我不在，那么你就相当于听雪楼的楼主，你做什么决定我都不会干涉的。更何况，石明烟虽然有些事做的偏激了一些，但是她的韧劲是常人所不能及的，肯把自己的双腿砸断，可不是什么凡人。”

“你知道？”阿靖以为当时萧忆情根本没有心思注意这些。

“你不是也知道了吗？紫陌黄泉他们，做手下可以，自领一阁也没问题，但还是需要一个主心骨，做楼主，还差了点火候。”

原来，她怎么想的，他都知道。

吃完饭，阿靖和青茗一起收拾着碗筷，“靖领主放着吧，我来就好了。”

“薛姑娘不必再叫我领主了，我早已离开听雪楼了。”阿靖其实早就想改一下这个称呼了，领主，总是让她想到以前的日子。以前，其实没有那么不敢回忆，但是，总觉得想要逃避。这几年在听雪楼的日子，其实很压抑，很难过，但是万事有萧忆情，有他，就好了。但她依旧不想做那个天下第一，人中龙凤，她只想过着在沉沙谷中，和师兄师父一起的日子。

她恨那些经历，让她失去了所有的亲人，父亲，师父，师兄，在她什么都不会的时候都离开了，她成为天下第一，又有何用？师父说过，“学武之初心，不是为了惩恶扬善，只是为了保护那些想护之人。”她学了，没日没夜的学，但是，又能保护谁呢？

她又感谢这些经历，让她遇到了这个人，这个可以托付一生的人。

所以，这些回忆，究竟是好是坏，想不想记起，舒靖容自己也不知道，但是首先想起的，还是那些痛苦的回忆，所以她想逃避，有些事，是需要时间的。

青茗没有想到舒靖容会说出这句话，“那，靖姑娘？”

“好，多谢。不过这些还是我来吧。”自己一下子想了这么多，原来那些好的不好的，又再一次涌进了脑海，阿靖觉得心里很乱，说完，就拿着餐盘进到厨房中了。

萧忆情很担心，“薛姑娘别多想，她没有什么别的意思。”如果有一天，自己坚持不住了，她一个人，真的能适应这个纷杂的世界吗？

墨大夫听着阿靖僵硬的回答，靖姑娘这性子，到底何时才能变变啊。“楼主也别担心，会好的。阿靖姑娘这段时间经历的太多了，情绪起伏太大，有些问题是一定的。”

“她的经历，从小便没平凡过，情绪总这么紧绷着，我只担心，她又能强撑到何时。”萧忆情的目光，还是集中在厨房里那个忙碌的身影上。

“楼主不必担心，经历了这么多，靖姑娘的承受能力已经异于常人了，只不过还没适应，需要时间，着急也没有用，反倒是楼主自己，才是最应该操心的那一个。”青茗看着楼主视线所及之处，心里泛酸。舒靖容，真的让她羡慕，可能无论自己做了什么，如何关心，都比不过她的一句话吧，不过确实，自己付出的又哪有舒靖容那么多呢？但是看着楼主拖着病体，还要为她操心，心里还是不舒服。如果那个人是自己，一定不会让楼主这么累的。

哪有那么多如果啊？有些事，想了也只是白想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