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人间甚无味，有你才添色。

　　                                         ——小鬼

　　“那个……你要听戏吗？”宁曦梓见小鬼撑着脸许久不说话问道。

　　“不要。”小鬼干脆地说道。

　　“那……”宁曦梓只好叹一口气，她也不知道该说什么好。她抬头去看掌柜，掌柜的自温柔乡之后就一直沉着脸，不爱说话虽然他平时话就不多，但是这样宁曦梓还是很担心他。

　　这小鬼是慕夏带来了，慕夏倒是好到涅家去了。想到这，宁曦梓给自个倒了杯茶一口饮下。

　　来者皆是故友，掌柜独是外人。她本以为这句话该是掌柜的独属。人来人往间，熟的刚看惯便去了，生的不断而来却无心再打理。这时辰一长，宁曦梓竟觉得人生无趣。原来活久了，真的会无聊啊。楼里热热闹闹，喧哗四起，可她却觉得空得很。

　　她突然又觉得要是人生短一点那该多好，少一点离别的痛苦，少一点孤独的寂寞。原来真正的幸福并不是像话本子里写的那般只愿携手到天荒地老，她与掌柜共待千年也不过如此。

　　时光太长，饶不过人心，人是会厌的啊。

　　可就算如此，她也不忍离掌柜而去，或许人都是贱胚子吧。

　　小鬼上楼了，她在向掌柜的道别。掌柜的说：“人世险恶，不便独身。”

　　“我可以自己独立的。”

　　“慕夏等人托我照顾好你，你这一走又叫我如何交代。”

　　“若是他们回不来了呢？”

　　“若是如此，接到消息就放了你。”

　　“我不管，我要走了。到时候你就跟他们说是我自己要走的吧。”

　　“你走的出去吗？能自保吗？”

　　“自然是能。”

　　说完就头也不回地下楼，要走。宁曦梓看着小鬼离去，起身到掌柜身旁问道：“掌柜的为什么要放她走呢？”

　　“呵呵，人不能自明，只好叫事实证明。”

　　“万一她遇到意外了呢，如今江湖道士都出来了，是要捉鬼的。”

　　静枫一抬手，一根细线显出，他说：“跟着线走。”

　　小鬼走在路上，四处张望，想要凭借自己的记忆出去再原路返回，或许就能找到路柏舟了，想起路柏舟温和的笑，小鬼觉得自己心情都变好了。

　　眼前有白衣人出现了，那是一群道士，领头的那个道士最先瞧见她，喊道：“捉住她！”

　　身体反应比思维更快，她立马扭头就跑，身后的道士一边喊一边死追着她，她害怕极了，只能拼了命的往前跑，还好街上人多摊杂，道士的追不上她。她就这样子一直一直往前跑，实在跑不动了却又不肯停下，突然眼一黑她摔倒在地。等她在爬起时，转头一看道士已执剑在身后，她只得慢慢的向后退，不知所措。

　　那个灵师会来救她吗？她脑子里面突然蹦出这一句，又摇摇头，觉得简直是妄想。

　　“小鬼招降吧！说你的同类在哪里！”

　　完了，小鬼闭上眼想道。她连喜欢的人的面都还没见着呢，她的喜欢都还没有说出口呢，就要这样子永远永远的消失在这个世界上了吗？她不甘心啊，却有无能为力。

　　“道士兄弟请手下留情。”小和尚从树后探出了小脑袋，小鬼回头，小和尚身旁还站着一位蒙面女子。小鬼心道，两面夹击，莫非这是天要亡她？天要她亡可她偏不想亡！

　　两个时辰前，苏鬼卿坐着看着眼前的棋盘发呆，连小和尚偷拿了一颗棋子也没能发现。

　　“苏施主，你到底是怎么了？”张一鸣问道。

　　苏鬼卿终于魂归，笑着对他说道：“无事，我刚刚在想这棋局如何破呢。”

　　张一鸣拿起手晃晃手中的卒说道：“真的吗？”

　　苏鬼卿笑叹一声，低着头不说话了。她还在想青衣的事情呢，她问过疯婆子了，那衣裳是蓝卿九要求做成的。蓝卿九曾经也是她手下的弟子，是落染倾从场里带出来的，如今这举她苏鬼卿是不得不防，那件青衣很有可能是为引她出来的，但是为什么如今蓝卿九还没下手呢？蓝卿九现道上称九爷，手握蓝羽，若是真要打一次，她苏鬼卿还真不能保证全身而退。她又不得不夸赞慕连茹留的好一手笔，看人如此之准，又能将此“璞玉”藏地那么好。

　　唉，又想起慕连茹啊，又是一件烦心的事啊。苏鬼卿闭了眼默念着清心咒。一遍过去，张一鸣开口道：“苏施主，今日是慕姑娘归来之日，我们要不要去迎（凑）接（下）一（热）下（闹）。”

　　苏鬼卿浅笑，她还不知道小和尚这点小心思，这月过云穿是过清静了些，她又无心同他下棋，他自然想再去找点乐子。

　　“动身吧。”苏鬼卿说道。

　　“哪来的小和尚，你没见着我们是为民除害吗？”

　　“道士兄弟说的自然是，但是我们都没瞧见她祸害别人，不如将她交于我带入寺中，为她超度，也算善举。”小和尚与苏鬼卿一般心善，舍不得要道士们使用那般手法，于是就这般说道。

　　“那好吧，今儿我就交于你，若是我见着她恐吓伤害他人，定不饶他。”

　　“谢谢兄弟！”小和尚笑送走道士们，就听苏鬼卿说了一句：“那是鬼王他们的马车吧？”

　　小和尚顺着苏鬼卿的目光望去，还真是，说道：“嗯，我们快去吧。”转头去叫小鬼，却发现她已经不见了。小和尚想要同苏鬼卿说起，却见苏鬼卿已经向着马车的方向走去，改口叫道：“苏施主！等等我啊！”

　　还想超度我？鬼要你超度啊！不对，我才不要你超度呢！小鬼跑出老远，瞧见后边没人跟上了，才慢下脚步心道。

　　她还要去找她的心上人呢，想到这她又忍不住痴笑。路柏舟，多好听的名字啊，从她口中，蹦出像百灵鸟儿的歌唱。

　　擦肩瞬间，她的心一动。她愣了三秒，头慢慢地转过去，那与她擦肩的人儿就要消失在人群之中了。她惊喜地叫道：“路柏舟！”

　　突然一只手搭在了她肩上，是宁曦梓，她说：“好了，也该回去了”

　　“呦，去涅家一趟，还拐了件衣服回来？”莫昭惜在马车上开着玩笑。

　　“我没找到我那件衣服，出了门才知道原来那件衣服丫鬟早就帮我塞包袱里了，又懒得再回去换了，就直接穿出来了。”慕夏扇着她的画龙点睛风骚扇，又合了起来说道。

　　“斯奈瞧见没，黑了脸不？”墨染笑道。

　　“好像……没黑啊。”慕夏想了想说道，“她平日里也是黑着张脸，我都怀疑是不是我误解她了，她的脸是不是本来就是黑的。”车里一阵笑声。

　　星若兮问道：“你之前说的包袱，里面装的什么？”

　　之前的衣服，还有桃酥。哦，对了，你们尝尝吧，可好吃了。”

　　风掀起车帘，星若兮瞧见了苏鬼卿对墨染对了个眼神，墨染叫莫昭惜下去陪苏鬼卿一起走，莫昭惜说道：“千万别。恕我直言我跟他们走在一起太尬了，一路都不说话。叫星若兮去吧，她安静也不喜欢说话，刚好走一起。”

　　墨染说：“星若兮刚刚那一架伤着腿了，不好走路。尬就尬着吧，反正不是我们尬。”

　　“墨染，你怎么可以这样！”

　　慕夏说道：“诶，你们刚刚抓完鬼回来啊？辛苦了辛苦了。”

　　三人齐齐看着她，她们还忘记了呢，这儿有个什么事都没做的闲人。于是慕夏就被踹下车了。

　　“墨染，你不爱我了吗？”慕夏假装惊讶心痛地看着墨染，难道这马车不会为了专门接她而来的吗？

　　“亲爱的，辛苦你了。放心，你的桃酥，我会剩一块给你的。”

　　“什么？！”慕夏望天，难道这世上真的只有美食不可辜负吗？

　　“苏姑娘小和尚好啊。”慕夏扇着扇，向苏鬼卿小和尚走去。还好，情况不算太坏，至少她还有她的画龙点睛风骚扇。

　　“慕姑娘也好啊。”小和尚说道。

　　慕夏见苏鬼卿看着自己的白衣发了愣，开玩笑说道：“苏姑娘盯着我这一身白衣作甚，莫非是想在上作画？”

　　“慕姑娘哪里的话，这江湖绘画最好的还数涅家主涅若白，你若是想要在上作画该找涅家主。”苏鬼卿回过神来说道。

　　“巧了，我正好是从涅家回来，这白衣也是涅家的，下次去归还的时候顺手偷画！”

　　怪不得，这白衣这么熟悉。苏鬼卿心道。她问：“慕姑娘可见着涅家主了？”

　　“莫要再提此人！他竟然叫我去洗碗，宴会的碗都是我洗的，更过分的是他叫我手别停！”慕夏说到这，感觉自己都要被气出心脏病了。

　　又是一个饱经涅若白祸害的孩子。苏鬼卿说道：“涅家主的确是皮了些，不过到底是个好人，处久之后自然会知晓。”

　　“不不不，那是区别对待好不好。我可听掌厨的讲了，那涅若白宠着那小忘儿买糖喔，到我这就变成洗碗了，这鲜明地对比，唉！”

　　小忘儿！苏鬼卿心一震，又问道：“涅家主可曾和你提过小忘儿。”

　　“未曾。”

　　那这般说来，慕夏或许与那人没有关系。

　　小和尚问道：“慕姑娘，你怎么下车了。”

　　“被踢下来的……为了陪你们同行。”

　　“咦？”小和尚不解。

　　“啊，鬼界的礼仪啊，知道你们是来迎接的，怕你们无聊就叫人下来陪陪你们。”慕夏合起扇子说道，“走吧，去友人楼坐坐不？”

　　“甚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