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章 忘忧忘情

太晨宫倒是沿承了天宫的风格，一脉的雕栏玉砌，华美堂皇。按说从府邸的布局便可见主人性情，可玄女行至其中，却也见不出主人半分喜好，若不是主人对这自家宫阙毫不关切，许或就是这主人对世事毫不关切吧。

太晨宫主人，自然就是东华帝君，此刻这位高贵的仙人，正静坐在太晨宫主殿，十分写意的煮一壶茶。

炉上的炭火将壶中水煮的沸热，水汽自壶与壶盖间的缝隙中氤氲而出，随茶之清芬，散在煮茶人的眉宇间。

玄女进殿时，见的便是这一幕。随即她敛下了眉眼，口中恭谨问好道:

玄女拜见帝君。

东华帝君却似未闻，只忙着将手头上刚煮沸的新茶分添入案上茶盏中。

玄女暗戳戳的给东华在心中按上了个“不懂礼貌”的小标签后，便也不开口，只等着看这东华帝君整什么幺蛾子。

半晌，待茶已分好，东华将其中一个茶盏移到另一端，也就是离玄女近的那一端，口中道:

东华喝掉它。

玄女不置可否，抬眼直视东华，虽未言语，眼中却带着一缕疑惑，意思也很明显——不喝。心中自又是一波疯狂吐槽。

玄女笑话，你让我喝我就喝？有毒怎么办。

玄女这个东华帝君脑子怕不是坏掉了。

玄女坏了，这不会真是毒酒吧？

玄女可他要杀我，没理由啊。

玄女不对不对，我是瑶光的弟子，他要杀我肯定不会这么随便。

玄女或者是想多了，这就是人家好客亲手煎了一杯茶？

玄女怎么想怎么古怪，还是静观其变吧。

心上这般想着，玄女脸色不变，依旧看着东华，仿佛一个不通晓礼数的倔强小辈，等着东华开口。

而东华却似看穿了玄女的小心思般，勾起一抹笑来，道:

东华你叫玄女？

未及玄女回应，又道:

东华青丘白狐族族长之女，九月七日戌时二刻生①，于七百岁入上神瑶光门下为府中童子，一百年后于人间游历，其后晋升神女，时间不详，瑶光收其为记名弟子；于四万年后，即四万零八百岁渡劫晋升为上仙，瑶光收其为亲传弟子……若是述你前半生生平，想来这几句话便足以了罢。

玄女调查过我？

玄女心中疑惑道，却也没回话，这东华说这些什么意思？

东华但其实还能再简短些:青丘玄女，于天翼两族战时叛离天族，盗取昆仑虚布防图，嫁翼族二皇子为妻。

玄女帝君说笑，天翼两族承平日久，又哪里有战事呢。

玄女听东华口中所说正是自己前世发生过的事情，惊惧万分，他怎会知晓这些？但是这情绪很快被她压了下来，她不清楚这是否是一种试探，只能先装做不知，仿佛是帝君和她开玩笑一般，天真反驳道。

东华敛起眉眼，语气淡漠，他复又拨弄起茶炉中已快熄灭的炉火，道:

东华命接两世，原也不过尔尔。

东华喝了吧，放心，没毒。这茶是忘忧水所煮，喝了它，你会轻松的多。

玄女可玄女不想喝。

玄女放弃了虚以逶迤，冷硬回道，而手却不由自主的攥紧了身上化为披帛的霜色绫，思考着逃出太晨宫有几分胜算。

东华为何？

玄女自然是不想忘却。

东华拥有前世的记忆，不会觉得苦恼？

玄女忘却一切，难道就能得安乐？

玄女反唇相讥，冷冷看向东华。而东华却不以为意，他嘴角勾起一抹笑来，定定看着玄女，道:

东华真的不想忘？

玄女我……

玄女正待回答，却蓦地想起了一桩事。

她入灵翰族，救下令羽母子，又促使令羽早早拜入昆仑虚后，前世有关于令羽的事尽数已变得模糊，若她将因果一一还完，是否会将前世事尽数忘却？那这样的她，还会是玄女吗？

若没了前世的惨痛记忆做警示，她是否还会重蹈覆辙？若重蹈覆辙，她重活这一世有何意义？

若结局便是忘记一切，那她何必还要苦苦修炼来还因果，莫不如此时喝下这忘忧之水，只把这一切忘了罢了，至少可以摆脱噩梦的困扰。

玄女停下了话语，不经意的陷入了沉思。但很快，她便在心中狠狠的摇了摇头，她将目光放向东华身上，冷冷问道:

玄女玄女此身如何，似乎与帝君毫无干系。

东华自你再世为人以来，改变了许多事，本君如今既已知晓异数，如何能够袖手旁观。

玄女那么请问帝君，玄女自八百岁伊始，可曾害过一人？

东华拜入瑶光门下，晋升上仙，岂非证明你所谋甚大？你若有伤人之举，如今也没有机会在本君面前说话。

玄女所以，帝君要出手“拨乱反正”，铲除我这重生而来的怪物喽。

玄女冷笑，不想再继续与东华费口舌。将要把霄练祭出寻一个机会逃离这太晨宫，不料东华却缓了脸色，看向玄女轻捏着将要施诀的袖口，随后道:

东华你不必惊惧，本君还不屑于与你动手，更不会平白取你性命。

玄女并不搭腔，将手缩进了衣袖中，暂未轻举妄动。东华则继续说道:

东华本君给你的建议，便是喝下这忘忧水。其余之事，自有本君理会。

玄女闻言笑意盈盈，顷刻间袖中剑光舞动，直直朝书案上击去，那杯清茗立刻被击的粉碎，可剑光并未停止，而是稳稳的朝着书案后的东华而去。

玄女都说了，我——不——想——喝！

——————我是剧情的分界线——————

作者君①设定上玄女是族长家庶女，但是他们族名实在是搞不清，有说玄狐族有说赤狐族的，我这里设定的是白狐族，然后玄女是特殊的玄色皮毛，所以被取名叫玄女。至于白浅的狐帝一家我设定的是九尾狐族，都属于私设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