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请君入瓮君自来

刚入洛阳，平日繁华的都城却变得门可罗雀，家家户户门窗紧闭，偶见几名路人，一看见他二人，神色顿时惊慌失措，连忙匆匆走开，萧靖二人望见这异样，脸上仍不动声色，心里却蓦地一沉，出事了——

绯红与浅白在洛阳城中一闪而过，听雪楼大门紧闭，但楼中兵戎相见之声不绝于耳，楼外已血流成河，二人被不知名的力量阻拦，金色弯月印记？萧忆情毫不犹豫用夕影割破手指，鲜血飞溅而出，金色弯月陡然失色，一阵白光过后，眼前的听雪楼化为微尘，散入天际，萧靖二人闪电般地躲入一旁的草丛，持剑平胸，看到的却是另一番景象，原来刚才所看到的一切皆为镜中花，水中月。真正的听雪楼已被重重包围，不是被天道盟或风雨亦或是拜月教，而是皇宫禁军。

带头的白衣男子是灵均，“交出舒靖容。”

绯衣女子低低的对一旁白衣公子说了些什么，二人同时从草丛掠出，稳稳落在听雪楼正门口。

“好一招调虎离山，”绯衣女子的手按在袖间的血薇剑上，冷冷开口，不是对灵均，而是对一旁的皇宫禁军。“看来最近皇宫是闲得很，也来插手江湖之事？”

“尔等奉皇上之命，请靖姑娘去宫里小坐，今日的局面也，纯属无奈之举，洛阳中有布衣击鼓鸣冤，说，姑娘修习妖术，为祸四方，皇上也是不得已，才……”那人面露难色地说，着萧靖二人对视一眼，看来楼里有内奸。

萧忆情却明知故问，“阿靖，他说的可是真的？”

绯衣女子正欲回答，却被截口，“是真是假，一验便知。”灵均莫测的笑了笑，“就在靖姑娘离开听雪楼的这段日子，很不巧，洛阳城内出现了骚乱，波及了皇宫，所以这一切也情有可原，请楼主见谅。”

话音未落，灵均嘴里默念咒语，振振有词，阿靖蹙眉望着，忽然觉得身体里有什么仿佛收到了召唤，手脚开始不由自主地颤抖，数欲拔剑，却又仿佛被什么禁锢住，遭了，莫非是前日的童尸蛊毒？抬头对上灵均喜怒莫测的眼神，一切恍然大悟，他和她虽武功高强，但对于术法却是丝毫不通，才让他有机可乘，可惜可惜，阿靖心想，她舒靖容的意志力，不是一个区区尸蛊可以控制的。却清清楚楚听得耳边萧忆情的传音话语，“阿靖，和他们玩个偷梁换柱，去皇宫。”偷梁换柱？哈，有好戏了。

阿靖默默运气挣脱了蛊毒，装作被控制得死死的样子，故作讶异道，“灵均，你做什么！”灵均笑而不语，轻轻拍了拍手，阿靖不由自主地向他走去，他同时冷冷开口：“你看，萧忆情你看好了。”不知从哪里刮来了的一阵风，轻轻拂过阿靖的脸庞，阿靖的面纱下陡然映现出一轮小小的金色月牙，萧忆情中毒的右手颤抖起来，“你瞧，你的阿靖，拿你的身体下蛊呢！看看你的手心吧！被挚爱之人背叛是什么感觉？”

萧忆情闻言，望向手心，做出盛怒之状，浅碧一闪，夕影出稍，刀指眼前之人，冷冷开口：“舒靖容，你太让我失望了，从今往后，你与听雪楼毫无瓜葛。”半晌，白衣公子毫不犹豫转身拂袖离去，“好自为之。别以为我不敢杀你。”

其实真正了解萧忆情的人才知道，他的理智从不会被怒火控制，只会一言不发冷冰冰杀气汹涌地望着你，虽知如此，阿靖仍极其配合地白了白脸，颤抖道：“楼主……”

灵均低头，在绯衣女子耳畔轻飘飘说了一句，“你看人中龙凤，这么虚幻的存在啊，他不要你了，哈！”阿靖闻声抬头，冷冷地看了他一眼，那样的眼神，看得他为之一怔，有失落、痛苦、绝望、杀气…和说不清的复杂情愫。

灵均立即反应过来，很好，真是爱极了这种眼神，他抬手用力捏住她的下颚，挑开她的面纱，挑衅地望着她，只是一下，杀气散去，绯衣女子依旧面无表情，灵均又笑了笑，刹那间封住了她全身十二处大穴，熟悉的手法让阿靖一愣，白帝师父门下的？他到底是谁？

灵均好似看出了她的想法，又低低补充了一句，“教我这种指法的，曾经有个名字叫青岚。作为报酬，我可是复活了他呢！青岚的头颅加上迦若的躯体，哈！还有半死半活的灵魂，明河教主可是喜欢的打紧呢！你知道她为了报答我做了什么？哈！她背叛了听雪楼的盟约，舒靖容，她背叛了你！”

一字字无情地落下，绯衣女子垂下头，哀痛与冷漠在脸上迅速蔓延，冷上心头，眼眶里好似有什么在闪烁，却一直没有滴落，半晌，她开口，带着莫大的哀恸，“既然…皇上要见我，我…我跟你们走。”方欲行，却被一人伸手拦住，“靖姑娘，血薇剑不宜带入皇宫。”阿靖的眼神再次黯然，袖间的血薇闪烁着绯红色的光芒，“这个，恕难从命。”“那只能，对不起靖姑娘。小臣只好冒犯了。”话音未落，阿靖机械般的抬头，冷冷扫过，强行抑制住杀气，众人不由自主地退后三尺，“我自己来。碧落，血薇剑替我保管。”一拂袖，青衣一闪，血薇出，不知从何而来的碧落稳稳接过，“靖姑娘…”

阿靖摆摆手，头也不回的离开了，被围在禁军中央，虽知今天的一切都在她与她的掌控之下，并不是真的，但在他拂袖离去之时，她的心痛是真的，那个眼神也是真的。因为，她怕。

她怕这个场景会成真，她怕再一次失去了他，她怕他与她之间再有隔阂，她不知道他也是如此。其实，在某种程度上来讲，他与她都是胆小的人。

所以，现在她与他毫不保留地把信任，交付于彼此。

白衣公子伫倚在高楼的阑干上，望着远去的人马，西下的残阳，耳畔传来一阵脚步声，本应随着人马远去的绯衣女子，不知何时，不知怎样，来到了白衣公子的身后，轻轻说了一句：“那个舒靖容，会做得很好。”白衣公子对于她的来到并无诧异，“还是小心点，阿靖，别伤了自己。”

“说起来，今日的计划能顺利施行，多亏了孤光，但我有种不好的预感，孤光和明河，会不会被灵均那小子给……”绯衣女子有些担忧。

“不会，顶多被囚禁了，灵均那小子伤不了明河的，她是纯血之子。”白衣公子望向天边的浮云，笑了笑，“用不了多久，江湖上乃至民间，盛传的会是舒靖容背叛听雪楼，听雪楼主当场将其逐出楼中这一盛事吧。可惜了了你的名声，但我迟早灵均那小子让加倍奉还。”

“哈，你知道的，名声，这种东西，我不在乎。”绯衣女子怔怔地望着他。

二人久久不语，只是双手紧握，眺望着静谧繁荣的洛阳。

不知，在这静谧繁荣的背后，隐藏了多少血风腥雨以及不可告人的肮脏秘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