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人

“‘指点之时’、‘深情厚意’、‘久慕芳名’、‘聊表寸心’......”盛老太太叹了口气，将两份请帖之中不一样的地方一处处点明，对着祁兰道：“字字如剑啊。祁儿，还不同祖母说吗？”

祁兰面色通红，又羞又愧地解释道：“祖母。我没有！没有、没有同小公爷有什么、什么——”话未说完，她“咚”地一声就跪了下去。

盛老太太被她此举一惊，一旁的明兰也吓了一跳，二人不约而同地上前，一起扶起了祁兰。

盛老太太这才真正动了气：“你这是做什么！这里不是府衙公堂，也没有三堂会审！我教你养你这么多年，就是让你动不动就下跪的吗？！”

明兰也劝道：“小七，你别这样，祖母她并不是在责怪你啊。”

祁兰却红了眼眶摇了摇头，对着盛老太太道：“祖母，我可以对天发誓，我与小公爷绝无什么私情苟且！可，可这些话会传到您的面前来，总是、总是因为我的缘故。”她含着哭腔，内疚道：“您那样要强的人，在这把年岁上，还要因为我受辱！我、我——”

原是为着这个，才如此愧疚，以至下跪。

老太太诸般怒气也只得付之一叹了：“祁儿。你想多了。祖母并不觉得受辱。”老太太将祁兰微微地搂入怀里，就像祁兰还年幼时那样，温柔地轻轻拍着祁兰的肩膀，安抚着她的心绪，意味深长地道：“况且，齐和微也未必是那个意思。”

祁兰把头埋在自家祖母怀里，闷声闷气地自责道：“您不必安慰我了。”

明兰却信祖母的话，她对着祁兰道：“小七，你先听祖母怎么说的。别一个劲地钻牛角尖。”

“可、可人家都摆明车马，来兴师问罪了。”祁兰转过头来看向明兰，言之凿凿地反驳道。

老太太为怀中的祁兰拢了拢耳旁细碎的绒发，笑叹一声：“这算哪门子兴师问罪啊？”

“这还不算啊。这帖子都指名道姓地找上门了。”祁兰小声道。

明兰瞥了她一眼，晃了晃手中的帖子：“这不还有我的吗？真要是兴师问罪，捎带上我做什么？”

“或许、或许是迁怒了六姐姐。”祁兰也觉得事有蹊跷，答得越发轻声。

瞧着她这心虚气短地模样，明兰不由笑出了声：“若是迁怒，盛家的姑娘哪有一个逃得过的。你是姐妹里的老幺，一个一个算下来，你前面足足有四个呢。怎么可能除你之外，就我收到帖子，反而越过了前头的姐姐。”她伸手点了点祁兰露出来的额头，笑道：“叫你瞎着急。闹笑话了吧？”

盛老太太颔首道：“明儿看得清楚。”旋即又叹道：“你父亲官职不显，齐和微若真生气，没必要这么客气地送帖子。她只会立刻把你们姐妹的脸皮都给撕下来，连你们出嫁的大姐姐怕都逃不过。期间不会有丝毫犹豫。”

明兰讶道：“不至于吧。”

祁兰有点奇怪地问道：“祖母，见过齐和微？”

盛老太太点了点头，道：“见过。不止我，你们大姐姐也见过。”

二人都是初闻此事，皆好奇地望着祖母，待她解惑。

老太太笑了笑，回忆道：“当年，你们父亲刚刚卸了一任外放，带着全家回京述职。他之前担任的是鱼米之乡的临民官，安安稳稳地做了三年，谈不上有什么赫赫之功，好在任职期间也没发生什么旱涝盗匪这些天灾人祸，得了个中上的考评，于是便想谋个更好的缺。在等着新的任命下来之前，在京住了将近一个月，四处活动关系。而正巧那个时候，大娘子她才生下你们二哥哥不久，得在家休养。于是京中各处的人情来往、宴饮交际，都只好由我出面，我也就顺便带着你们大姐姐出去见见世面。”

明兰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就是在那时，祖母见过映真法师？”

老太太叹息道：“不错。当时，她还不是什么映真法师，只是一个被母亲平宁郡主视若掌珠的小女娃。出身高贵，生得又玉雪可爱，小小年纪便一副聪明相，是勋贵人家小辈儿女里一流的人物。那时齐国公府老公爷还在，齐国公府的门庭比之如今更为煊赫，故而但凡是高门府邸的内眷宴饮，都少不了递一张帖子邀她们母女出席。平宁郡主数年间都没生下第二个，唯此一女，齐和微彼时走到哪里都是众星捧月。”

祁兰会意：“这般人物，如此家世，想来性子也如骄阳烈火一般吧？”如骄阳烈火般不容冒犯，犯之则其势燎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