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本小说网 > 游戏同人小说 > 佣空:失而复得
本书标签: 游戏同人  佣空  奈布     

理薇番外

佣空:失而复得

注:故事情节略微涉及抑郁症,非刀子,推荐观看曲目《phone number》

雨天,寂静。一个黑影独自走在街上,手上拿着寻人启事和粘贴用的浆糊。他走过大街小巷,粘贴着手上的寻人启事。照片上,一个优雅大方的美人戴着面纱,她笑得很开心。

雨滴从防水斗篷上滑落,一滴,又一滴。粘贴完最后一张,那个高大的身影不再走动,他就站在那,默默地注视着照片上的女人。

“理查德,好久不见。”名叫理查德的人闻声转过身,他的眼睛里看不出任何情绪,甚至有些混浊。“别在这淋雨了,既然遇见了,还没吃晚餐吧,走,去吃一顿,我请客。”查克非常担心理查德的状况,最好,能跟他谈谈吧……

走进他们常去的小餐馆,查克点了几个菜,和理查德找了个靠窗的位置。理查德还是没说什么,只是望着窗外,仿佛要望穿风起云涌的天空。闪电的光照在他脸上,同时反射出瞳孔血红的颜色。

“理查德,你这……” “我把她弄丢了……”

查克叹了口气:“好吧……老友,真的,我也不想,可是薇拉已经走了……她再也回不来了……坠机这种事,谁能想到呢……”

“她说过要和我永远在一起的……”

“我很遗憾……但是,薇拉真的走了,你走遍全世界,贴再多的寻人启事,她都回不来的……”

的确,理查德的足迹遍布世界,他一直执着地干着,粘贴着寻人启事,上面印着他弄丢的那个女孩的照片。

“万一她活下来了呢……”

坠机几天后,他收到了一个包裹,一束蝴蝶花,寄出的日期是薇拉坠机的前一天……

花束中间有一张紫色明信片,上写着“理查德,这里的花可漂亮了,等我回来我一定要在花园里种一些。”

薇拉,你没有回来……

与查克分别之后,理查德慢步走向那栋小别墅。他本来以为他会和薇拉在这里相伴终生,在这个平和的小镇里幸福地生活,一辈子。

推开门,一个黑色的小家伙跑到理查德脚边。它是薇拉养的小猫。男主人对它的迎接反应不大,绕过它回到自己的书房。

木架上摆满了相框,那是薇拉和理查德的照片,他们还在一起时,薇拉喜欢牵着他的手指,和他并排走在路上。

“我把她弄丢了……”这句话一直回荡在理查德的脑内,他搬了张椅子。他曾经是个杀手,不同的是,他不仅为钱杀人,更为自己杀人——为了他觉得正确的事情杀人。

说到曾经,记忆都模糊了。从出生到现在,独自度过的那些冰冷孤寂的寒冬,一度把他冰封,隔绝于世。

理查德遇到薇拉,是在三年前的盛夏。理查德有个习惯,闲来无事时,他会去格拉斯郊区闲逛。有一天,他在一个静谧的小湖边遇袭,前不久结下仇怨的一个杀手老板派人来杀理查德。显然这个老板对理查德这个人不了解,不然就不会让这几个人白白来送死了。

最后一个杀手惨叫一声,镰刀柄尖穿过他的肩膀,深深扎入大梧桐的树干里,他被钉在树干上无法动弹。长刃猎刀凭空出现在理查德手中,锋利的刀刃划过杀手的脖颈,血液在刀尖划出的弧线上飞舞。

杀手垂下头死去,理查德把深入树干的镰刀柄拔出,镰刀和猎刀再次凭空消失。他突然发现有个娇小的身影坐在梧桐树旁,她抱着膝盖,呆呆地看着湖面,似乎没有注意到打斗的声音。

血液逐渐染红湖岸边的湖水,这时,她才发觉身边的异常,抬起头,她看到站在一边的理查德,还有几具躺在血泊中的尸体。

“发生……什么……了?”穿着黑纱包臀裙的女人反常的冷静,除了说话有点结巴,看不出这骇人的一幕对她造成了什么惊吓。但是当她的视线和理查德的对上时,理查德发现她的眼神很空洞,美丽的瞳孔丧失了活力,就像这清澈但不富有光彩的湖水。

她是小镇上一名小有名气的调香师,名叫薇拉,薇拉•奈尔。半年前,她隐隐出现心烦意乱,极度缺乏安全感,烦躁等不良反应。医生检查过后,薇拉收到了一个令她震惊的消息——她得了抑郁症。

刚开始,薇拉还能按时吃药、正常生活。但不久之后,她逐渐陷入困境:晚上想睡觉,可是躺在床上几个小时,她还是睡不着;没有食欲,经常几天不吃不喝;许多事情,她都忘记去做——包括按时吃抗抑郁药,想去做一件事也非常艰难。

半年了,薇拉一直想不通为什么,生活得高高兴兴、一帆风顺的她会得抑郁症。以前那个美丽大方的薇拉消失不见,只剩下迷茫、苦恼。

这一天,薇拉坐在餐桌前,两眼发直地看着已经凉透了的三明治,终于吃了一小口。这个看似简单的动作,她纠结了好久,她感觉做这些事好难……好难……她也不知道为什么会这样……

躲在黑乎乎的房间里,把两层窗帘死死遮住窗户,不让一点阳光透进来。她钻到厚厚的棉被里,低声呜咽着,不一会就满头大汗,可她就是不想出来。

许久,她小心翼翼地从被子里探出头来,确定整个屋子里只有她一个人之后,她慢慢地向浴室走去。任由花洒浇下来的水在身上流淌,薇拉呆呆在镜子前站着,打量着自己。上次出门……是多久以前了……?薇拉显然不记得了……她觉得自己应该出去,随便晃晃也好。于是,关掉水龙头,把自己擦干,换上外出的衣服。薇拉想着,到家附近的湖边转转,应该对自己有点帮助吧……

很不巧,也很巧,薇拉坐在湖边的大梧桐下,陷入回忆中,她想起她的妹妹——克洛伊,想起后院那颗苹果树,想起神奇的忘忧之香,想起神父说的:恶龙将拯救你,孩子……

忽然之间,湖水中异常的红色把她的思绪拉回现实,她转头,看见一个高大的身影站在梧桐树的另一侧,几具残缺破碎的尸体散落在四周,给翠绿的草坪增添了几分恐怖的气息,尸体中流出的血液把湖岸的水染得微红。

“发生……什么……了?”薇拉小声询问,一旁身着诡异的盔甲的人实在太高,以至于薇拉抬着头才能看到他的头盔。

“他们来追杀我,然后我把他们杀了。”盔甲渐渐消失,盔甲之下是一个红褐色头发,瞳孔异常血红的男人。

“哦……”薇拉没有多少反应。按理来说她应该吓得惊慌失措、马上拔腿逃走吗?想了想……还是算了吧……这也没啥的……不想跑……啥也不想做……最后只是小小声地应了一声,又开始望着湖面发呆。

理查德自然察觉到薇拉不正常的反应,见她没有要离开的样子,他感到奇怪同时也担心如果一会有其他杀手过来,会给这个奇怪的小姐带来许多不必要的麻烦。

“小姐,您应该离开,这里对您来说不安全。”他略带担忧地说道,薇拉看了看他,眼睛依旧如一潭死水。

“我……我没事的……”抱着膝盖,她背靠大梧桐树,似乎是因为理查德的存在,她的眼里恢复了几分神采,在好奇心驱使下偷偷瞄了一眼这个高出自己几个脑袋的男人。

“小姐,您不离开这个地方,可能会惹上一些不必要的麻烦。”理查德俯下身来,薇拉转过头看着他的脸,不禁想到:如果不是那几具尸体还躺在旁边,完全可以认定他是一个优雅的美男子。

“您的家在哪,如果需要,我送您回去。”理查德警惕地环顾四周,一个四肢修长,身体瘦得像骨架般的类人生物突然出现在湖边小山的半山腰上,它举起手——准确的说应该是……骨爪?向理查德示意,周围的敌人清扫干净了,不用担心,然后迅速消失在茂密的树林中。

(注:这段话没有jio克的事,这个不是jio克)

薇拉和理查德并排走在通向大道的石板路上,薇拉不知为何恢复了些许积极性,她仰着头,发现这个男人的身高真的让自己望尘莫及,她闲聊似的提问道:“你大概多高呢?”“2米5吧……可能更高一点……”回答的声音略显低沉,同时,诡异的一幕在薇拉眼前一闪而过,她好像看见理查德……有两组虎牙……特别尖那种……

真奇怪,不是吗?

打开前院的大木门,院子之后有一座简洁而华丽的别墅,理查德止步于门前,薇拉回头看了看他,在这平静的环境中,那奇怪的血红色瞳孔流露出一丝悲伤,他是在想些什么吗?

理查德和薇拉生活在两个截然相反世界,一个风暴肆虐,一个平静如水。常年生活在风暴中的人不免会向往平静的生活,此刻理查德看着这座小别墅,脑中闪过对这样美好生活的期望,反观自己的世界,幻想又在风暴中粉碎成一块块碎片,随风飘散。他过不上平静的生活,因为除了杀人,他不知道还有什么可以做的了……他早已深陷风暴之中。

“进来坐坐吗?”薇拉向理查德问道,眼里带着几分期待,她想了解一下这个大家伙,想和他说说话,因为很长一段时间里,她都没和别人说过话了。

“谢谢,不过我不能……”理查德知道自己在风暴中心,假设把风暴带到这个平静的世界,后果呢暂时无从知晓,但是一定好不到哪去。在暂时逃离风暴之前,他不能接触这个世界。“我身边危险的事情太多了。”

“哦……好吧。”薇拉有点沮丧,“那……我们什么时候能再见呢……我怎么找你……”她不安地揉着手,理查德给人的安全感令她留念,“小姐,不需要来找我,有什么事时,摁这部老手机的拨号键,我来找您。”理查德把口袋里的老手机递给薇拉,“这些人还会追杀你吗?”薇拉关切地询问,理查德摇摇头“我也不清楚,也许会,也许不会。”

四处观望了一会儿,他转身走向麦田,“遇到危险时,别忘了摁拨号键。”走进麦田中,诡异的盔甲再次覆盖他全身,两对宽大的翅膀拨开斗篷的遮盖,起飞时,在麦田里掀起一阵狂风,麦秆都被风给压弯。

薇拉目送理查德离开,直到理查德消失在天际线。她推开房门,打开吊灯,脚尖无意中碰到滚落的药瓶,她才想起自己没好好吃药。几天没收拾过的房间乱七八糟的,薇拉看着杂乱不堪的房间,感到很迷茫,这几天自己是怎么了……

吃了药,收拾好房间,把自己整理好,薇拉换了张薄的被子,裹紧,疲倦的身体渐渐陷入沉睡。

理查德先把这事放在一边,还有那么多事情要做,总不能把注意力分散了。毕竟,他总是一个人在战斗,没有队友,没有后援。

为了信守承诺以及保证薇拉的安全,他尽量不离开格拉斯小镇,没有任务时,他就待在小镇周围700公里到1000公里范围内。

生活嘛,照常进行,当然,照常不是正常。薇拉的病情正在不断恶化,抑郁症状严重到没有办法照顾好自己,整个人处在崩溃的边缘。

第一次相遇之后半年多一点,寒冬笼罩了北半球,格拉斯小镇遭遇了罕见的冬日雷暴。持续不断的雷声吓坏了薇拉,她躲在被子里蜷成小小一只,死死捂住耳朵大声哭泣着,随着恐惧而来的还有难过,自我痛恨:为什么我得了抑郁症……为什么我现在啥都做不好……为什么我那么没用……

抑郁症带来的精神压力难以描述的可怕,薇拉的眼睛都哭得红肿。她感到恐惧,绝望,感觉好难受……好难受……

薇拉摸索着在床头柜找到手机,打给每一个认识的人,想寻求些许帮助,哪怕一点安慰也好。她拨了一个又一个号码,所有人都没接听,似乎都在忙……

“这里是克洛伊,我可能暂时不在电话旁,请稍候打给我或者留言。”薇拉最后才打给自己的妹妹,但是克洛伊的电话也没打通。放下手机,她呆呆地坐在床上。可能,没人能帮她了……

心理防线即将全线崩溃的一刻,她突然想起那部老手机,那个高大古怪但给人印象不差的人,还有那个声音:“有什么事时,您摁这部老手机的拨号键,我来找您。”

“在哪……在哪……在哪啊到底在哪……”颤抖地翻找着书架,处在严重焦虑的状态下找东西很困难,美丽的脸庞哭得不成样子,慌乱的动作让桌角划伤了纤细的小手。终于,在抽屉里找到了那部老手机,她仿佛捉到了希望,紧绷着的神经渐渐放松下来,虚弱的身体软倒在书柜旁。尽力控制好情绪,她怀揣着希望摁下拨号键。

“您好,小姐。”电话那头是记忆中低沉而富有磁性的声音,“你现在有时间……过来一会吗?”薇拉小心翼翼地问道。“发生了什么?”“没什么……我……我想找你说说话而已……”突如其来的刺耳的雷声吓得薇拉不禁颤了一下身子,恐惧的呜咽声从唇间的缝隙溢出。“您怎么了?”微弱的声音还是被理查德所察觉,“我……我有点……害怕……”

【我很快就到】

听到这句话,薇拉焦虑不安的情绪总算平复一些,慢慢回过神来,她无意中看向对面墙上的全身镜,噢……自己这个样子真是糟糕……房间也是……得快点收拾一下……

几个月来,薇拉的意识难得那么清醒。收拾好房间还有自己的鼻涕眼泪口水,她在客厅的沙发上裹着小毛毯静静等待着,大摆钟敲响午夜的钟点,低沉悠扬的钟声回荡在宽敞的客厅,暂时掩盖住会把薇拉吓到的雷声。

穿过雷暴肆虐的云层,电流经过理查德的身体,让他有更大的爆发力振翅前行。不一会儿就到了薇拉家上空,理查德盘旋了十几秒,透过红外望远镜没有看见任何可疑的人,周围的居民也都睡下……确认一切安全后,理查德收起翅膀向下俯冲,即将落地时再次张开翅膀以做缓冲,悄无声息地落地,走向大门。

叮咚,清脆的铃声响起,薇拉焦急地跑到客厅大门边,她看到摄像头传来的画面中,有一个异常高大的男人,在光亮下能非常清楚地透过唇间看到那两组虎牙,是他,不会认错人的。

撑着伞打开客厅大门,向院子大门走去。远处,那个高大的身影站在铁栏门后,雨滴落在他纯黑的斗篷上,划过斑驳修长的纹路,落到地面。“小姐,我可以进屋吗?”理查德弯下腰问道,薇拉推开大院门,点点头。

“你的头发湿了。”她去储物柜里拿来一条毛巾,顺便把理查德湿透了的斗篷挂在门边的衣架上。

两人并排坐在客厅的沙发上。帮理查德擦干头发后,薇拉坐在理查德旁边,把双腿曲到胸前,再用小毛毯裹住自己,就只露出一个小脑袋。有人陪着,她感觉好多了,至少不是那么紧张了。

【雨下得更大了】

薇拉发呆的同时,理查德感觉脚后跟在地上碰到了一个塑料瓶子,悄悄地展开一部分翅膀,从沙发底卷起那个瓶子,瓶子上写了很多东西,大概意思就是:抗抑郁药。他进屋之前就注意到薇拉微微发红的双眼和脸上不是很明显的泪痕,而且相对半年前,薇拉消瘦了许多。

握住药瓶,理查德谨慎地思考着,薇拉则一直安静地坐着发呆。以前只听说过这种病症,据说这种病症的患者会有极大的心理压力。经过思考后,他打破了沉默,“小姐,您的身体状况看起来不太乐观,您生病了吗?”“没……没有……我只是有点不舒服……”薇拉回答的支支吾吾的,像是在刻意隐瞒什么。她不想让理查德知道自己有抑郁症的事,因为她下意识觉得谁都会讨厌这样一个带着怪病的人。

“你……想吃点什么吗?”薇拉试探性地问着,试图让理查德的注意力转移到别处。“什么都行。”理查德这样回答道,薇拉放下小毛毯,围上围裙走进厨房。理查德看着玻璃门后正在烹饪食品的薇拉,再看看手中的药瓶,这么一想,第一次见到薇拉时,她那些不正常的反应就差不多说得通了。

过了十分钟,薇拉从厨房端出一盘意大利面和一块小牛排,放在理查德前面的桌上。她不知道该说些什么,便回到沙发上,再次把双腿收到胸前,裹上小毛毯。

她走出厨房时步幅很小,行走时重心不稳,显得有些虚弱。“小姐,您上一次用餐是多久以前了?”理查德着实担忧她的身体状况,她看起来就像是一朵病弱的玫瑰,再多一滴水都会把她压垮。薇拉想了一会,好像……一整天没吃什么了……

“大概……一天吧……”她小声咕哝着,理查德轻轻地把意大利面和牛排放到她面前,“小姐,你比我更需要吃东西。”“啊……我……我去拿份餐具……”

紧张兮兮的情绪得到缓解,薇拉从心理压力中暂时解脱出来后,她的大脑才慢了不止半拍地发现,她确实饿坏了。把菜肴分成两份,她一边填着饥饿的肚子,一边偷偷瞄着理查德。真奇怪,他的行为举止过于机械化,但也完全的合乎礼仪。

每当雷声响起,薇拉都被吓得打颤,理查德起身关上屋内的窗户,尽量把声波挡在屋外。“您害怕雷声吗?”她用力地点头,眼眶中微微湿润,可怜巴巴的表情怪可爱的。

坐回沙发上,薇拉朝他挪了挪。她从理查德身边找回失落已久的安全感。虽然理查德和薇拉初见的前一秒理查德还在离薇拉不到一米的地方、在薇拉眼前把一个敌人钉在树上,但是薇拉对他的印象却没有因此受到负面影响——毕竟他不论从外表还是内在上看,都是一个很可靠的人。

“你的名字是什么?”薇拉尝试去了解他,他看起来与普通市民相差甚远。“理查德,理查德-克莱门斯。”薇拉侧坐着看着他,“薇拉,薇拉-奈尔。”“很荣幸认识您,小姐。”

这个奇怪的人勾起了薇拉熄灭已久的好奇心,她又问起湖边被理查德杀死的那些人,“可能我跟他们的雇主或者组织有过节。”“你的工作是……?”“我是所谓的‘合同杀手’。某些人付钱让我去杀死他们的竞争对手、仇人,甚至是亲人,但是按原则我不能杀好人。”“很危险吗?”“您说的没错,但是相对我来说可能就不那么危险。”

“您为什么找我呢?”理查德觉得薇拉应该有亲人朋友之类的,按理来说,她应该打电话给他们才对。“他们……都没接电话……可能都在忙……”薇拉垂着头,多日没睡好的疲倦感袭卷全身,她不禁打了个哈欠。

“您困了吗?您需要休息的话我就不打扰了。”薇拉却拉住了他的衣角,“你……别走……陪陪我……”“怎么了?小姐?”“我怕……我怕……”“有什么让您害怕的么?”薇拉愣了一下,她也说不清自己在害怕什么。“我……我不知道……我只是怕……我也不知道我在害怕什么……”

薇拉没注意到的是,理查德的翅膀绕到沙发后面用手机查找着抑郁症的相关资料——没错,理某翅膀也可以看东西(所以之前某人说理某可以自己一个人打五排)。“焦虑、不安、害怕孤独,症状因人而异。”对此的描述基本和薇拉的表现相符。

“别走……”“我不走,小姐。”他陪薇拉静坐着,薇拉要求他讲讲他的故事,他虽然很诧异,但还是开始讲述自己的经历。

疲倦感不断袭来,薇拉脑袋一沉一沉的,她听着理查德的故事,第一份合同,第一次枪战,那些美丽的地方……她渐渐沉睡过去。

一旁娇小的身躯突然侧靠在自己身上,理查德停下讲述,薇拉的呼吸很平稳,盘着头发的小脑袋倚着理查德的手臂,她好像睡着了。

伸长翅膀把薇拉扔在一边的小毛毯盖在她身上,他想起身离开,但薇拉此时正靠在自己身上,小手还紧紧攥着他的衣角,雷声传来时,她表现得十分不安。

啊……

理某:问题不大虽然我还是第一次遇到这种情况等我查查相关资料……

然后理查德看到了一大堆言情小说、电视剧甚至是相亲广告……

“God damn the Internet…”算了,还是等她睡醒吧……

临近正午阳光从窗口倾倒进屋内,阳光抓挠着薇拉的脸,她慢慢睁开了睡意朦胧的双眼。

薇拉:我是谁?我在哪?我旁边怎么有个大帅哥?(划掉)

刚刚醒来的大脑还有点昏昏沉沉的,薇拉想起昨天晚上,她好像听着理查德的故事就睡着了,然后……她睡得很好?这不正常……按理来说有雷声她就会惊醒,而且她老是做噩梦。

薇拉仍然害怕孤单,睁眼时她看到理查德还在旁边,瞬间感到安心许多,她以为理查德在自己睡着之后就离开了,但是理查德还是陪她度过了这个雷雨交加的夜晚,也难怪她睡得那么好。“中午好,小姐。”“中午好。”薇拉感觉右手有点酸麻,小手还紧紧攥着理查德的衣角,她赶紧松开手,脸上稍有些羞怯。“您做噩梦了吗?”“没……没有……”

睡觉的时候她的口水不经意间沾湿了理查德的衣袖,她尴尬地拿来一条毛巾擦拭着衣袖被沾湿的地方。“抱歉我睡得有点沉了……”理查德轻轻推开她的手,那副盔甲从他手臂下渗出,覆盖住手臂之后,盔甲上蒸腾出水蒸气,盔甲褪去时,衣袖已经干透了。

“哇哦,这是……”薇拉好奇地端起理查德的手臂,“它们从哪冒出来的?”“它们就是我的身体的一部分。”“真的?好神奇。”薇拉扯了扯干透的袖子,布料干得感觉不到一点水汽。

“小姐,这是您的吗?”理查德把药瓶递给薇拉,她看到药瓶时好像很慌乱。“他不会知道了吧……”薇拉心想,“我看不懂上面的字……”理查德接上一句,薇拉提着的心才放下来。呼……还好他看不懂……薇拉还信以为真了,她痊愈之后才知道理查德其实很清楚上面写了什么。“哦,这是我的安眠药。你饿了吗?我去做午饭。”迅速把话题支开,她再次走进厨房,熟练地摆弄起厨具。

她暂时恢复正常了?或许理查德真的有魔力。

“你要走了吗?”午饭后,薇拉把理查德送到门口,“是的,小姐。”盔甲慢慢覆盖住他的身体,“我还有很多事要做。”“下午你能回来吗?”

理查德不知道如何回答,他沉思了一会,说:“小姐,您先打电话给别人,如果他们都不在,就打给我吧,我有时候可能抽不开身。”

和上次一样,理查德要去到麦田那起飞。准备张开翅膀时,薇拉在远处挥挥手告别,他也举手示意,然后飞向天空。

薇拉仰望着天空直到红蓝交杂的光散去。回到客厅,拿起药瓶,倒出两片药放到嘴里,喝水吞下去。她一边洗碗一边回味着理查德的故事,“他好像也就二十多岁。”她打量着遍布划痕的老手机,也没意识到这就是爱意萌发的那一刻。

她对理查德挺有好感的。

理查德呢?你问他?你觉得钢铁直男会有感觉?

薇拉第二次打电话给他时他正在和一个黑帮交火。“你好,小姐,请问有什么我可以帮到您的?”电话另一边枪声不断,“那边怎么回事?发生了什么?”她很担心。“没事,伤不到我。”理查德话音刚落,一旁的建筑被炸倒,石柱砸在理查德身上裂成几快碎片,“什么东西倒了吗?”她的语气显得很焦急。“没事的,但是我可能得过一会才能去您那里。”“我……我知道了……你小心点……”

“嘟……嘟……嘟……”电话挂断之后她一直盯着大门的监控,忐忑不安地等待着。她不希望那个大家伙出什么事——从电话那边的声音能听出来,倒塌的建筑绝对是砸在了他身上。

理查德每次都乘着黑夜而来,在光明将至时离开。在黑夜的掩护下,他能暂时逃离风暴之眼的注视。

他是光明的暗影。

“叮铃铃——”直到天边最后一抹光芒消散,门铃声才响起。薇拉望了眼监控便匆忙跑去开门,焦急地把大门打开。

即使再怎么仔细,也看不出理查德身上有什么痕迹。薇拉把他拉进屋,从头到脚仔细打量了一遍。“啊……那边爆炸声那么大,你没有受伤吗?”理查德摇摇头,“其实已经愈合了。”

“那些……子弹打中你的时候,会很疼吗?”

“会的。但是有盔甲时子弹打不穿。”

话题断开了,薇拉无法想象理查德是如何在枪林弹雨中活下来,她依然记得从电话里传来的刺耳的爆炸声,还有那几声似有似无的惨叫。

“愿意和我共进晚餐吗?”她轻声说,“很荣幸,小姐。”

吃过饭,薇拉打开电视,和理查德并排坐在沙发上。“你的翅膀呢?”薇拉抚过理查德的脊背,却没有发现上次那四面宽大的翅膀。金属的摩擦声从理查德身上传来,诡异的颜色慢慢在他背后渗出。

“哇哦……”薇拉抱起他巨大的翅膀,纤细的手指小心地划过密集、锋利的龙鳞。“她好像真的不怕我”——血色的瞳孔闪了闪。鉴于薇拉的特殊情况,理查德身边不可控的强大威慑力对她的影响微乎其微,甚至还能让薇拉紧绷的神经变得放松。

她把自己卷进宽大的翅膀里面,吓得理查德赶紧把鳞片重组,以免锋利的鳞片把她划伤。“你平常会把它们当被子盖吗?”薇拉在翅膀的环绕中伸了个懒腰,哦,她好久没这么放松过了。

“你的家在哪?”薇拉对他总有问不完的问题,“曾经在瑞士。”“曾经?”“现在那个地方只是一座房子罢了。”

家和房子是两个不同的概念,房子要的只是钱;家,需要有家人。

他们两只聊了好久,夜深了,薇拉扛不住袭卷而来的睡意,再次靠着理查德睡着了。

理查德没有入睡,他提着镰刀,心想如果遇到袭击还得带着这个小姐迅速撤离。窗外时不时出现一个瘦如骨架影子,像是在巡视,移动的速度很快,影子会飞快的掠过,却听不到它发出的声音。

薇拉打电话给理查德的次数渐渐增加,后来,每周日,她都会给理查德打电话。理查德也不觉得厌烦,他珍惜这个可以和人正常交流的机会。

“理查德?”他来和薇拉一起为房子打扫卫生时,薇拉突然叫住了他,“你有固定的住所吗?”理查德仔细思考了一会儿发现自己还真没有固定的住所,“没有。”简短地回答然后他继续擦着晶莹剔透的水晶吊灯。

“那……你能来我这住吗?”薇拉的眼睛闪闪放光,理查德则陷入沉思。“我需要一些时间才能回答您……”

理查德消失了一个月,在此期间,他的行踪好似影子,他向所有的敌人进行了一轮袭击,打了就跑,不一定对敌人本人造成伤害,对他们造成一些别的损失转移他们的注意力就好,反正找敌人本人也费时间,不值得。

有时他被发现了,没来得及转换皮肤为鳞片就被子弹击中,干完这一架又得找弹片了……

他站在镜子前看着自己庞大的身躯还有取出子弹后迅速愈合的伤口,拿纸擦去剩余的血块。他犹豫过,做这些事,值得吗?想来想去,结果总是值得,为了保证奈尔小姐的安全该做的都得做好。

毕竟他周围未知的事情太多了……

【没人知道风暴卷起的事物到底有多少、有什么。】

后来理查德从对手的视线中消失,没人查得到他去了哪里,他们只想减少损失,严防死守,防止理查德给他们带来更多损失。

薇拉很开心地给理查德准备了一个房间,特地定制了一张加长的床铺,由于她不知道理查德的盔甲的重量是否会在不释放的情况下存在,她就给床订了个承重量较大的结构。

从此大概一年,穿梭在血风腥雨中的一个迅猛的身影,就这么消失了。

理查德,合同杀手,此时当起了……无薪管家?

是的没错就是这样。他和薇拉住在一起,帮买东西,和薇拉一起出门、做家务。如果不知道,还真会以为他们是一对恋人。

理查德无事时,会漂在他与薇拉初见时的大湖上。他和周边居民的关系很好,大家虽然有点怕他——这也是没办法的事,但是邻居们都很喜欢他,因为他真的很有时间、很愿意帮忙。

和奈尔小姐住在一起算是多年来第一件让他高兴的事。理查德午后漂在湖面上想着,周围平静的湖水忽然泛起微波,他睁眼看到两个警员站在一艘小木舟上。“噢,下午好,先生。”较年轻的警员先开了口,“很抱歉打扰您,我们巡逻路过这里,为社区安全着想,我想请您出示一下证件。”

理查德从近处浮标下拿出一个透明的防水袋,递给巡警。说实话除了身高离谱一点理查德看起来还挺正常的,巡警看过证件,又问:“您是最近才来到这的吗?”

“我来这有一段时间了。”理查德仰面漂在湖面上,“有认识的人吗?”“半个社区的人都认识我。”

巡警过后去询问社区居民,觉得没啥问题,也就打消了疑心。水面不一会又拨动起来,巡警又回来了?他睁开眼,站在船上的是薇拉。“你为什么要漂在这呢?”薇拉伸手去揉他湿透的棕红色头发,“我喜欢漂在水面上,有危险我可以立刻潜到水下去。”

“这让我感到放松。”理查德靠在船边,整个人还比船长出一截,“好了嘛别总是战战兢兢的,邻居们能有什么坏心思呢~”薇拉靠在船边简易的扶手上,傍晚的余晖洒满她蒙着轻纱的脸。“该回去了,你看看你这衣服都穿多少天了,记得回去换下来洗。”“我没其他衣服可以换了……”“我给你买了新的啦。”

啊这……那么好的吗OωO……

理查德上岸时,衣服上的水被瞬间变高的体温蒸干,沉稳的脚步后升起一片白雾。他是矗立于风暴中的巨人,暂时脱离枪林弹雨并不会带走他与生俱来的气场。

薇拉洗完澡偷偷吃了药,下楼去理查德房间。理查德和以前一样,靠着床头看书。“我要听~睡前故事~”薇拉抓过一个抱枕,坐到理查德身侧。

“这……换本书?”理查德悄悄合上手中的日记,拿起书柜里的一本厚书。《基督山伯爵》作为理查德最喜欢的书,被理查德放在书柜最显眼的位置,伸手就能拿到。

“主角他的命运很悲催 ”薇拉听理查德讲到深夜,书已经讲完了小半本,“可写得就像真的一样。”“这是大仲马的伟大之处。”理查德合上书本,“即使部分剧情很残酷,也不乏美好的事物。”

“这个世界有太多苦难,现实确实残酷,但我相信一定会有一份美好在某处等我。”

“它出现时你会怎么做?”

“把挡在我路中间的全部撕碎。”

趁理查德收书,薇拉钻到理查德的翅膀下,假装睡着。

“小姐……小姐?”理查德无奈地看着已经“睡着”的薇拉。这个距离未免太亲密了点,他又一次面临叫醒薇拉或等她睡醒的选择题,和往常一样,他选择等薇拉睡醒。

薇拉睡醒了,可是他们间的距离却越发亲密起来。薇拉就像只黏人的小猫,理查德就是她的特大号毛线球,看到理查德,一定能在五米之内看到薇拉,反之亦然。

日久生情定律的普遍适用性显而易见,不知不觉,理查德和薇拉一起度过了一年。薇拉知道在这段时间里,她爱上理查德了。理查德却对她的暗示毫无反应,除了精通上学还有讨生活时学到的东西,他就什么都不懂了。

他不是不想作出回应,只是他没懂薇拉的意思而已。

一起度过的这一年的最后几天,《基督山伯爵》作为睡前故事,读到了末尾。理查德讲到海伦和埃德蒙坐上帆船离开,薇拉托着腮打量着理查德,若有所思。基督山伯爵的故事结束,薇拉向理查德问道:“理查德,你觉得我会是你的那份美好吗?”

轰,看似简单的一句话像一颗中子星砸到理查德头上,理查德的大脑飞速运转之后他虽然依旧面无表情但眼神震惊地看着薇拉。

“嗯?怎么突然傻fufu的?”

“不太行,这太危险了。”

理查德的回答有些敷衍。

“嘿~别那么敷衍嘛,先想想我会不会~正好~就是~你的那份美好嘛~”薇拉握住理查德的手,保持正常作息吃药使她差不多恢复了正常,眼睛像紫色的钻石闪烁着鲜亮的光芒。

“能……给我一些时间吗。”

“当然~”

薇拉向理查德靠了靠,起身在理查德唇上留下一吻。

“爱你哦~我去做饭~”

薇拉对理查德表白后,理查德经常莫名其妙地不见踪影。

她的生活突然又变得一团糟, 安全感随着理查德离开的时间越长,流失得越多。理查德回来的时间也很短,薇拉本来想问他到底到哪去了,但有理查德陪伴她就放松得迷迷糊糊。

他偶尔太久不在家,薇拉表现得很不安。

理查德该不会……发现她……

开门声把薇拉的思绪拉回,薇拉下楼,只见理查德走进门并俯身捡起滚落在门口地毯上的药瓶。

薇拉不知为何心跳加速,她有种不好的预感。理查德掂量着瓶子,重量没变,他看了看不甚整洁的屋子,走到薇拉面前。

“饿……饿吗……我……我去……”她还没说完就转身逃往厨房,理查德却抓住了她的胳膊,没给她逃避的机会。

她看起来和他们第一次见面时一样糟糕,这样下去可不行。

“小姐,您没有按时吃药。”理查德俯下身看着薇拉的双眼,她眼里透着慌乱,眼神不安地躲闪着。“这……是安眠药而已,不用按时……吃的……”她试图搪塞过去,可理查德并不买账。

他的沉默令人恐惧,她头上一阵晕眩,体力不支的身体瘫坐在地。“你……都知道……了?”泛着泪光的双眼眨巴眨巴的,似乎随时会哭出来,“我都知道。”

薇拉抽泣着,他是在疏远我吗……自己还是被嫌弃了吗……

“您怎么了?不舒服吗?”

泪滴划过脸颊,她试探着将手搭在理查德的手臂上,和理查德对视时眼神满是乞求,用带着哭腔的声音向他倾诉……

“不要嫌弃我……”

薇拉小心翼翼而又迅速地挪到理查德怀里,理查德推开她的动作被她脱力的哭声卡在一半。

“小姐……这不合适……”理查德无奈地说,“不要嫌弃我……”薇拉使劲往他怀里钻,不断地哀求着。理查德终是让她暂时待在自己身上,她重复着那句“不要嫌弃我……”的请求,轻蹭着似乎是在求他答应。

“没,我没嫌弃您。”他说得太少以至于她不敢确定他说的是不是真的。

“可你不陪我了……整天不回家……”

理查德一言不发,望向天边,雷暴乌云的电光在天边炸开,点燃寂静晦暗的天空,他的眼像血红的法球,红色与黑色交杂着在瞳孔中旋转,威慑力不亚于美杜莎的脸。

点燃的区域还不够宽,远远不够,与他为敌的那些魑魅魍魉依然藏在黑夜里,随时准备向他发动攻击……

同时,向她发动攻击……

“小姐,您还记得先前我说的,还需要一些时间才能回答您吗?”

“我一直记得……”

“你想知道原因,对吧?”

薇拉点点头,理查德把她抱到沙发放下。

“您过几天做好心理准备,看一下这本,里面是我的日记——当然还有别的东西。”

薇拉接过血迹斑驳的笔记,封面上的字被血液染的几乎无法辨认。

《离家记》

“我的敌人太多了,任何一个人都可能来伤害您。子弹对我来说无伤痛痒,可是它们能很轻易地夺取您的生命。”

“您很优秀,很善良,但您没法应对这些。”

“所以……你这些天……”

“我要杀了他们,在我完成这些事之前,我还不能回答您。”

薇拉抱着笔记钻到理查德的臂弯里,他身上一直有股血的味道,有力的心跳声传到薇拉耳中,胸腔下,恶龙的心脏泵出汹涌的脉搏,为这副身体提供无法战胜的强大动力。

“至少多回来陪陪我嘛……”

“好。”

薇拉蹭蹭理查德的手并很听话地去吃药。洗过澡,她踮手踮脚遛进书房——理查德没事干时都在那。不出所料,理查德捧着一本又大又厚的中文书坐在沙发上。薇拉裹上小毛毯,枕着他的腿,顺手捉住理查德左手的食指,放心地闭眼入睡。

“嘿嘿~这下你有天大的本事,也溜不走了吧~”薇拉暗自窃喜,今晚她绝对不会让理查德溜走的。

(理查德:各位不会觉得面对这种情况我没招了吧?那好吧!我摊牌了!)

【我还真没招了】

太阳升起时,理查德打开门,阳光附着着他鳞片状的盔甲,金光辉煌耀眼。

“小姐,记得按时吃药。”

“为什么还称我为小姐呢?”

“嗯?”

薇拉靠着门框,手指划过理查德随风飘扬的大斗篷。

“叫我薇拉就好。”

他翻过山,越过海,顶着雨点般的子弹追杀着任何一个潜在威胁。飞跃至万尺高空与超音速战机竞速,奔跑穿过平原摧毁坚如磐石的装甲车,乘风与海浪一道猛击伪装起来的战船。

他从没为任何一份合同这么拼命过。

这次,他给自己留了份合同。

老练的对手都知道一般坐上超音速飞机——民用或者军用的都行,速度提上来,理查德就不会继续追击。可他们在临死前也没想通是什么让理查德突然对超音速飞机也穷追不舍。他们不可置信地看着飞机与死亡的距离渐渐所剩无几,镰刀闪着寒光的尖刃撕开舱门。

激烈的搏斗仅持续几秒钟,飞机在爆炸声中分崩离析,燃烧的残骸纷飞而下落到大海中,永远消逝;理查德振翅向上冲出浓烟,在云间迅捷穿梭,扬长而去。

格拉斯这几天一直下着小雨,薇拉趴着翻看理查德的日记,不知不觉,日记就到了最后一页。

I love the ardenaline in my veins.But I found something more meaningful to me.It's worth it.

还好她学过英语,指尖规整的字母让她不禁笑起来,曾几何时,她还以为理查德真看不懂药瓶标签上的单词。

理查德经历过的大风大浪比她想象的还要多得多,难怪他对如何处理这些敌人慎之又慎。

除此之外,理查德不轻易外露的感情显得他像块温度极低的冰,不过看过日记才会知道,他的心智完全正常,他有痛心刺骨的哀伤,他有足以击毁崇山峻岭的愤怒。

他有复仇之后的狂喜。

薇拉在日记中读到:理查德的父亲和祖父,死于恐怖袭击。

记叙简短而沉痛。

【且先说说日记上没有记下的】

两个老军人用他们的牺牲换来了二十条年轻的生命。

但理查德赶到时,只剩下两具冰冷的躯壳。

葬礼上,仍在任职的司令带着理查德父亲的战友们前来悼念——理查德父亲当时还没退伍,理查德的祖父是司令的老长官,已退休。

葬礼进行到一半,夕阳的余晖斜照到草地上,一个穿着黑色兜帽衫的高大的人向墓前走来,着装和军人们庄重的西装形成巨大反差,司令觉得他大概是来捣乱的。

“抱歉,这里暂时不能让外……”站在外围的上校上前阻拦,“外人”两字还没说出口,他就看见这个高大的人身后背着两杆枪。

轻型HK416突击步枪,枪托、枪柄、弹夹上均有中国龙暗纹。

上校一眼就认出理查德父亲亲手装饰的珍藏。

怎么在这个人手上?

穿黑兜帽衫的人没理他,径直走向棺木。他把另一把长枪取下,木制枪身被精心刻上了雪绒花。

老克莱门斯的莫辛-纳干。

大家不知道他是谁,但都默契地给他让开一条路。

他弯腰把两把枪分别放在棺中盖着尸体的白布上,静默半刻,转身离开。

“你是谁?”司令问道,“这是老克莱门斯和克莱门斯的枪,怎么在你手上?”

理查德拉下兜帽,藏在兜帽下的头盔融进皮肤。

一样的发色、瞳色,司令仿佛看到克莱门斯年轻时刚入伍的样子,唯一不同的只是理查德要高的多。

理查德的父亲从未跟战友们说过自己有个儿子。

所有人惊异地看着理查德的背影,迎着落日的光辉,理查德径直离开墓地。司令几个月后到克莱门斯一家的小楼拜访,栅栏门紧锁着。

司令在军队里忙得团团转一整年,尽职尽责处理完事务,他终于能给自己放个一个短暂的假期。军队里的事情杂七杂八,司令着实头痛,以前老长官断决如流的效率他难以企及。他走向安葬老克莱门斯的墓地,“希望老师的在天之灵,能让我有所启发。”

墓地前的一幕让他愣在原地,血红的斗篷和庞大的镰刀甚是瘆人,就像来到凡间的死神。斗篷下是中世纪的骑士重甲,斑驳交错的红蓝条纹闪着暗沉的光。

墓碑前放着三颗血淋淋的人头,司令对这三张面孔记忆犹新,一个是恐袭主谋;另外两个人是负责参与袭击后成功逃离的士兵,就是他们夺去了理查德父亲与祖父的生命。

盔甲像冰遇到火,熔化消失在皮肤下。阳光明媚,理查德的脸清晰可见。

“你是多纳尔的孩子?”

“是 ”

他笑着对司令说:“我做到了。”

复仇完成却带来了迷茫,理查德和周围的人格格不入,恐怖的气场致使只有极少的人敢靠近他,父亲与祖父死后,他参与交际的时间少的可以忽略不计。他漫无目的迷茫地漂泊了数年,成为了一名雇佣杀手,杀死坏人的同时又能拿钱,好像还挺划算。

可这绝不是他生活的目标。

巧合不止存在于小说中,他遇到了薇拉。花了一年时间,他终于作出了决定——他要为近在眼前的爱拼一把。

无时无刻追逐着理查德的风暴万万没想到理查德反手就回头向它举起镰刀。这次,风暴不再无坚不摧,相反,理查德迈进暴风眼,把风暴打得粉碎。

约翰•威克和理查德•克莱门斯有什么区别?区别在理查德知道:唯一脱离风暴追逐的方法,就是让它消失得连渣都不剩。

(约翰•威克出自电影《疾速追杀》)

阳光蒸开阴暗的乌云,薇拉坐在窗台前吃早餐,明媚的阳光突然被挡出一片巨大的阴影,她会心地笑着,跑去开门。理查德陪薇拉透过玻璃,俯瞰格拉斯小镇美丽的景色。

“小姐。”

理查德反常地主动开口,薇拉开了袋小饼干递给他,微笑着问他怎么了。

“我的敌人全部死了,现在我自由了。”

“哦?那么~”薇拉从未觉得小饼干像现在那么好吃,“如果小姐愿意考虑我,我……”

“哦我当然愿意啦~我怎么会不愿意呢~”

命运给理查德带来一段欢乐的时光,。薇拉的抑郁症很快痊愈,她连蹦带跳地跑向理查德,手里的痊愈诊断书随风舞动,她和理查德在辉煌的夕阳下奔跑,欢心雀跃的身影轻巧似蝶。

然而命运开了个玩笑,仅过去一年,小屋又只剩下一个人。

他能从风暴中杀开血路,能乘风破浪突出重围,能杀死所有敌人,但他无法隔着大西洋营救引擎失控的飞机。

理查德常梦见自己在海底看见薇拉,薇拉向他伸出手,可他还没抓住,薇拉就沉入深渊之中了。徘徊在书房内,理查德审视着薇拉的字迹,她的香水配方——她存在过的证明,证明他曾经爱过的痕迹。

十二点的钟声响起,今天,薇拉离世一年了。时间难以带走理查德的悲伤。

谁能想到,命运开的玩笑,是真的玩笑。

理查德罕见地忘记关上窗,风钻过百叶窗的缝隙间,轻轻地举起理查德的斗篷,让斗篷破碎的尾端扫过书柜最上层的:

【倾注星辰的香水瓶】

啪,香水瓶落在地上,随着清脆的玻璃碎裂声响起,一团幻象升起:幻象里,时间似乎静止,昏暗的海水中,薇拉的脸清晰地映入理查德的瞳孔,她的手向着海面,肺部的空气大概消耗殆尽。

理查德的手穿过幻象,握住薇拉的胳膊。他无数次梦见过这个画面,于是,毫不犹豫地把薇拉从幻像中拉出来。

【如果这是把小姐带回来机会,那他决不能错失】

薇拉摔在地上大哭起来,她不知道已经过了一年之久。似真似幻的静止影像逐渐稀疏,散入格拉斯朦胧的夜色里。

“小姐?”理查德把全身湿透的薇拉放到书桌前的椅子上,不可思议,挥发的香水呈现出的幻象竟然真的能把薇拉带回他身边。“理……理查德!”她扑到理查德怀里,“我……为什么在这里……?”

“我乘坐的飞机坠落了……”“您没记错。”她顺着理查德目光看向墙上,那是她乘坐的飞机坠落的新闻报道报纸,日期却是一年前。

“什么?”“飞机一年前就坠落了。”

“不对吧,我在这呢……”

“我不小心打碎了那瓶香水,您出现在香水的幻象中,我从里面把您拽出来了。”

“啥?哪瓶?”薇拉猛地抬头,用袖子擦干净眼泪,四处张望着。“有星辰装饰的瓶子装着的吗?”

“是。”

拾起玻璃碎片,香水却挥发得彻底,薇拉懊恼地嘟着嘴。

“忘忧之香的效果不可能持续那么久吧……”

“我没了解过您的香水。”理查德第一次听说这神奇的香水,“它可以记录一段时间内的事情,但是持续时间很短。”香水没在玻璃片上留下任何有价值痕迹,观察无果后薇拉才从工作狂的状态回过神来,巨量的信息争先恐后地涌进她的大脑:坠机,幻象

【还有:一整年】

理查德加电子钟绝不会报错时间,薇拉随身携带的小手表显示的日子正为一年前,湿漉漉的衣服沾着海水的咸涩味——她真的死而复生。

“我没想到还能见到您。”理查德搬了张登子坐在她身边,“我也是,当时我还以为我走到了终点……”两只截然不同的手紧握在一起,“好可怕……那种窒息的感觉。”从空难的记忆中缓过来确实需要一些时间,理查德让薇拉去洗澡,自己则去厨房找来一小盒牛奶,顺路打开房间的暖气。

他们并排坐在床沿,格拉斯的夜风今日分外温暖。“忘忧之香怎么能持续那么久。”空难的记忆在薇拉对忘忧之香的执着面前无足轻重,“它非常神奇。”“当然,可难调制了。”

薇拉指指大钢桌上井井有条地排列的仪器,它们还是保持着老样子。“纯度极高的全装进那个有星辰装饰的瓶子里了,但即使纯度那么高也只能持续三秒钟。”

“或许命运还不忍心把你的这份美好夺去吧。”薇拉小声喃喃道,“如果是这样那它就再遇不到机会了。”理查德打趣地笑出声,一面把身形娇小的薇拉抱到怀里,“小姐,答应我,以后别自己跑出去玩了。”

“嗯。”她轻哼一声表示应承。

薇拉就这样回到理查德的身边了,命运终究没有亏待理查德。克洛伊听说坠机失踪的姐姐回来了,高兴得以迅雷不及掩耳盗铃之势赶回格拉斯,由于速度太快还不小心挨了张罚单,不过这些和她的好姐姐比起来都无足挂齿。她们在黎明的光辉中拥抱,理查德靠着门框,地平线上刚露出一个半弧的旭日好像在对他说:你的人生现在才开始呢,会很美好的哦。

【Enjoy Yourself】

后记:

薇拉和理查德几个月后结婚了,虽然有理查德的帮助,但她一直没找出忘忧之香持续时间反常的原因,最终这件事被她抛到了脑后。大概就是命里有时终须有,命里无时莫强求。毕竟,命运最大的恩赐,其实让他们团聚的机会出现得恰逢其时。

接下来的日子,幸福永照。

上一章 无题 佣空:失而复得最新章节 下一章 破碎之心-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