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题

段芊芊鼓起勇气吻了白千，一夜无眠。

过了数日，白千那边始终不来回音，段芊芊不由心中惴惴，反复思量那晚自己的举动是否过于唐突叫白千厌弃，换作别人冷淡于她，依着她素来脾气定然当面召来问个清楚，然而段芊芊不敢对白千造次，唯恐触怒了他。她大理第国一美人的艳名远播，愿为她裙下之臣的别国王子数不胜数，她没一个瞧得上的，如今风水轮流转，高傲的芊芊公主也终于尝到了被心上人冷落的苦楚。

这日公主晨起理妆，她纤指沾着胭脂轻涂于唇，水仙花汁做出的胭红芳香清冷，有几分似白千身上的味道。公主想起那晚亲吻他时唇间的奇妙触感，一时芳心可可。

“高战公子送了黑沼彩虹蝶来供公主赏玩。”宫女送上一个精美的水晶瓶，瓶中装有一只蝴蝶，翅膀比寻常蝴蝶大了一倍，五彩缤纷十分美丽。

“何苦关着人家，还它自由吧。”段芊芊揭开瓶盖放出蝴蝶。

“彩虹蝶可是公主最喜欢的品种呢，高公子专程送来，他真有心。”得过高家好处的宫女趁机进言。

段芊芊忆起往事，十多年前，黑沼还是月亮湖，蓝色湖水清澈如镜，草地上盛开着美丽的花朵。她，世子，高战还有星儿常结伴去月亮湖玩耍，世子柔弱，星儿幼稚，她比男孩还争强好胜，高战就象个大哥哥一样照顾迁就着大家。

高战是好人，可惜他有一个利欲熏心的父亲！芊芊公主曾经考虑过，如果法王肯安份守纪匡扶社稷，她下嫁高战未尝不可，而法王作为越来越让芊芊憎恶，后来她对高战都疏远了。

那天在朝堂上见到白千，来自遥远中原的少年，起初公主瞧不起他心气甚高贪图名利，接触后方知他才干过人确实有骄傲的资本。段芊芊自谓识人眼力不错，她却始终琢磨不透白千，他有时凉薄无情，有时又古道热肠，有时他精于算计，有时又淡泊名利，他的身体里仿佛住了性格截然不同的两个人，奇妙的是，越看不懂越难驾驭，公主反而越渴望了解近而征服这个神秘的男子。

“白千公子求见。”公主的贴身宫女绿萝飞奔通传。

芊芊公主大喜起身，不慎撞倒了高战送的水晶瓶。

白千临窗远眺，挺拔如修竹的背影衬着窗外如黛青山，美如图画中人。听到匆匆足音，他知道段芊芊来了。公主丰润的唇涂了鲜艳的胭脂，又画眉作远山长，女为悦已者容，白千懂这个道理，被公主吻过的面颊开始发烫，白千干咳一声，压住有碍清修的念头，向公主见礼。

“白千哥哥不必拘礼，你跟父王母后一样称呼我芊芊就好。”段芊芊笑语盈盈，因白千说过“仙凡有别”，她便有意让白千忽略自己的公主身份。

“白某为国事面见公主。”白千用称呼给两人之间划上一条不可逾越的鸿沟，他想清楚了，不爱就不能给女孩幻想的机会。

笑意在公主美丽的脸上凝固，片刻神情便恢复如常：“何事？请白公子明示。”她已记起自己的身份和责任。

白千暗暗佩服她的克制力。

这冷静聪慧的女孩将来会成为谁的贤内助？

无论她嫁给谁，都不会嫁给白千。

长留掌门不得娶妻是祖训。仙凡不得通婚是天规。

公主的爱情还不足以让白千放弃仙界的一切。

“法王动向如何？”白千问。

“他已收敛许多，闭门不出想是在反省。”公主道。

“反省？”白千冷笑：“他能反省就不会干那么多坏事了。”

公主道：“他一直蛰居不出，我不知他打什么算盘，暂从人性本善的角度去揣测他吧。”

白千摇了摇头：“朝堂政事不能凭猜测，更不能感情用事，明是非懂取舍平衡各方利益是为政者必须具备的能力。”

公主笑道：“朝政现有父王主持，将来世子继位，白公子的提醒我会转告王兄。”

白千不知她是听懂自己的意思还是故意装糊涂，心道你不愿骨肉相残，由着王位落在你那昏庸兄长的手里，苦的是大理百姓。

公主又道：“法王不做事，我们就抓不到他把柄，他之前办的坏事查起来桩桩俱奉了父王旨意，他不过混水摸鱼发展了自家势力。作恶的源头却是父王。”

白千冷笑：“为君者有心整治臣下，欲加之罪无患无词？连岳飞这样的大忠臣都被宋君以莫须有的罪名害于风波亭，何况法王修建神庙害无数百姓家破人亡，其罪盘竹难书。说到底还是你父王有心包庇他。咱们得想法让你父王和法王的矛盾公开激化，叫法王再不能借王命行事。”

段芊芊叹道：“为人子女，芊芊不能忤逆父王，白公子是局外人，旁观者清，如何攮除奸人，还请白公子费心指点。”

白千笑道：“公主一定知道高战藏身在何处，只消将此消息告知国王，咱们便可坐山观虎斗了。”

段芊芊断然回绝：“我不能出卖朋友。”

“舍高战一人救万民，请公主权衡利弊！”白千指明利害。

段芊芊坚定摇头：“百姓的命是命，高战的命也是命啊，他父亲作恶凭什么牵连到无辜的高战？”

白千反问：“高战的命是命，段小公子的命也是命，法王与段叔叔不合，他又凭什么逼迫段小公子去黑沼送命？”

公主被他驳得语噻。

白千缓缓道：“法王丧尽天良想用丧子之痛打击段叔叔，我以牙还牙，让他也尝到至亲骨肉被伤害的滋味！”

公主道：“为什么非得拉高战卷入是非，他是个忠厚人，如果惩罚坏人要以伤害好人为代价，我们做的事意义何在？”

白千数次劝她不听，不觉心烦起来，索性激她一激。

“我针对他，不仅因为他是法王的儿子，更主要是你的缘故。”

看到公主娇颜羞红的样子，白千马上就后悔了。

公主柔声道：“白千哥哥用不着跟高战计较，我和他真的只有兄妹之情。”

白千抿紧了唇，这种情形他说什么都不合适。

公主反而心虚了：“我……我可以听从白千哥哥的计谋，但是你一定得保证高战的安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