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忆、沉重的告白

因为还有时间，我们走在生活广场散步。

广场上好像在举办什么活动，在很远的地方就可以看到很多围在一起，跟一场小型演唱会现场一样。我紧紧握住双手，低着头向前走，凌建议直接骑车骑过去，我摇摇头。我要学会克服怕人的心理障碍，多在人多的地方走走适应适应。人们一个接着一个从身边走过，跟着妈妈一起的孩子，结伴好奇的女孩男孩，他们都会看我，有的是好几眼议论着我。

看那人走路好奇怪，可惜了长得不差，搞笑的吗？这些话纷纷在耳边萦绕不去。很多时候我希望自己听不见，是个聋哑人该多好，听不见就不会紧张了走路的姿势也会好一点，那样走路的时候就跟正常人一样了，听不见的话就不会觉得难过了。

凌推着自行车走在身边，看了我一眼，就尽量低下头看着前面的路：“换条路走？”

因为身上有那些视线我的腿沉重又僵硬拿不起来，费好大的力气才拿起来，速度自然比在一个人的时候慢一倍。如果用一种物品形容我此刻的样子，那么就是没有制作好的半成品，机器人，移动起来停一下动一下的，行走时姿势还是不堪入目的。

但我要努力克服，要适应，要适应。我摇摇头，表示不用换。一紧张我就说不出话，说出来的话大部分听不清，我自己也一样听不清楚，更不知道说了什么。

庆幸凌他不喜欢招摇过市，把脸用连衣帽遮住了，不然我就不知道该怎么办了，一步路都走不动。如果他像艾瑞一样喜欢用脸吸引路人的关注，可能我会跟他分道走，他走的路我绝对不会走，或是等他走了我才走。如果他把脸示众一定会被很多人围攻的，比艾瑞的场面更壮观，甚至比现在的人多的广场还要精彩。

“可以跟我说说，你为什么会对别人的目光这么在意吗？”凌。

我低着头，看着紧紧抓住紧张得举在空中的手，尽可能简短地回答：“在妹妹上小学的时候，妈妈带我去准备让我跟妹妹一起上课，被上课的同学们说，是小丑。”

凌没有再问了。

很多人都问我是怎么学会那些字的，夸我的脑子很聪明比正常人还要好一点。开始知道那些字的时候，我也不知道是什么时候的事了，有一天那些字突然出现在脑海里，可能是时间太长了忘了才会有这种感觉，别人问我是怎么学会的字，我会统一回答是在电视上看的，电视的字幕。记得，妹妹上幼儿园的那一年妈妈买回来很多给小孩子学习的卡片，一张卡片一个字有对应的拼音，还有一张二十六字母的画报，妹妹把它用透明胶带贴在我们的床头背景墙上，还不会走路的我整天坐在床上不看电视的时候就看着它，边看边从它们认识我我不认识它们认识它们，每个字母下面都有个对应的图标，B字母下面是一个人的耳朵。不懂就问学会二十六字母拼音的妹妹，妹妹会摆出她的老师上课的样子跟我上课，B这个是，波。

慢慢地我就学会了打字，开始一段时间因为不知道全拼音怎么打，我就用自己想出来的方法只打出开头的一个拼音字母是一个词的话很容易出来，成语更容易出来，相对的速度会慢很多。妈妈看到我认识的字比妹妹的还要多，而根本没有人真正的教过我那些字，妹妹很少教。亲戚们都叫爸妈送我去上几年学，不会写字听听也是好的。

虽然我知道那些字，但有很多词的意思就不会，该怎么用才合适，大满贯，是什么意思？该用于哪里？这些。

而我只会汉字，其他的都不会。应该是，没接触过。

妹妹上三年级，开学那天妈妈把我带到学校里，开始没什么的，但进去的时候有几个经过身边跟妹妹一样大的孩子看到我。‘小丑吗？’他们笑了笑。当时我恨不得跑到面前的墙后面躲起来，可能我不会哭，反而会笑，因为当时我笑的特别开心。那一天一定是命运安排让我自己知道自己有多么可笑的一天，学校用怕我被孩子们打倒碰伤我的这种明显拒绝的话，打消妈妈送我上学的念头。妈妈伤心的骂爸爸没有用，而我却庆幸被拒绝了，这样就不用看见那些人了。

从那以后，可能是心理作用下意识的选择不出家门了，不管爸爸妈妈去哪里，不跟着了，一个人在家。过年和节日，不得不出家门，在亲戚家有好多人，我一句话都不说，找个地方自己一个人呆着。

爸爸妈妈，都没发现我的这一改变。

终于走出生活广场的范围。四周只有几个人时不时地擦肩而过，马路车子驰过的声音大了很多。

我摇了摇头，挂在脸上的汗珠掉到地上，身上的衣服全湿透了。抬头看，安静的有点反常的凌，他应该会没话找话说个不停，一路上不可能自觉的停下来。

他面无表情地看着车头，漆黑的眼眸里只投影出可以用冰冷来形容的车头，其他什么也没有。

我说错话了？

我用手臂轻轻撞了撞他的腰，笑着说：“你看我不是走过来了嘛！虽然比蜗牛还慢！哈哈……”

“恨他们吗？”凌看着我。眼睛里浮现出没见过的神情。

我开玩笑般：“恨有用么？如果恨可以让我瞬间不怕人，那么我会去恨！可是恨根本一点用都没有，除了让我变得会讨厌别人，就没了。”我往前走了三步，回头看停下来的凌，“多练练总有一天我会跟你一样的！他们又不是故意的，只是脱口而出，干嘛要恨呢！”

“你，就是一本‘十万个为什么’！”凌没有笑，“我永远预知不出你心里的想法？你每个想法都是未知的！我很讨厌这种感觉。”

我笑笑转身背对着他往前走：“你才是‘十万个为什么’！眼前的你全是问号问号问号……”

“你喜欢吃甲鱼吗？”我突然想到妈妈早上叫我问凌，吃不吃甲鱼，“妈妈说过几天请你在家里吃饭！渔湖里爬上来几只小甲鱼，妈妈让我问你吃不吃！”

凌瞬间追了上了来，跟我肩并肩：“你想了解我？”

我看他，他的脸很近。近距离看，他的脸确实好看到让人不由自主的心动不已，温柔地笑容灿烂的绽放在眼前。

我立马转过头，再看下去可能以后不敢看了：“谁想了解你啊！”我不自在的往前走，有人经过身边都没有注意。

“你喜欢吃，我都可以！”凌笑笑。

我没有看他：“妈妈让我问你的！做给你吃的，我喜欢你又不喜欢！”

“我喜欢你！”

他突然抵进耳边，小声说。

“你如果大喊，我喜欢你。哈哈……一定会有好几百人人一起跑过来，晕倒在你面前的，这句话，杀伤力十足呢！”我大笑。

他不是在开玩笑？

他的表情根本没有在开玩笑。

我停止了呼吸看着他，说不出一句话来。眼前的天使跟我说，他喜欢我？

凌第一次认真地看着我，脸上没有任何表情：“你现在不用急着答复我！我可以等，不管多久。”

他真的喜欢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