番外(一)

晴空万里的上午，鸟鸣声在工藤宅的屋顶盘旋，五月中旬的阳光多多少少带有一份炎热，渐渐升高的温度像波浪一般在东京的上空荡漾。

书房里，依然还是17岁身体的新一坐在书桌前，他没有像往常一样翻看自己钟爱的侦探小说，而是双手交叉叠在下巴上，凝神思考着什么。

小哀“大侦探很想变回去么？”

他想起昨晚他在博士家和那个高傲又聪慧的女科学家的对话。

新一“呃......”

第一句问句就被怼了回去，他尴尬地摸摸鼻子。

新一“我不是那个意思，就是...这次变回来的时间太长了，有点不真切感...”

小哀“你就为了这点原因跑过来问我？”

新一“也不完全是啦...”

他挠了挠头，不知道该怎么说出口。

他有一种不太好的预感，尤其是看到眼前的人忽然背过身只为遮掩自己不自然的神情时。

新一“灰原，这个药，是不是...”

“工藤，记住，”她忽然打断他的话，语速却不快，似乎在斟酌字眼。

小哀“永恒和重生本是神的特权。我们却违背了神的意愿，发明了aptx4869这种妄图掌控神力的魔物。我们食用了禁果，得到了近乎神的力量，这其中的代价，可能远超乎我们的想象。”

她还想说点什么，但没能说出口。阿笠宅的空气安静了会，心绪在无声地弥漫。

新一“我知道了。”

少年沉稳的声音在她背后响起，接着是愈来愈远的踱步声和开门声。

新一站在门前望了望少女因为激动而依旧僵硬耸起的肩膀，轻声补充道。

新一“不过灰原，我觉得人间的事情已经够忙了，无需去管神是什么想的，毕竟也没有证据证明他们的存在。”

新一“还有，所有的药都可以是毒药，也都可以是救人的药。没有什么东西是天生魔物，关键看你怎么用罢了。”

他轻轻地关上门，生怕惊扰到谁复杂的思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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新一“唉。”

回过神来，新一忽然叹了口气，灰原的警告和欲言又止让他或多或少都明白这次如果变小，肯定没有前几次那么轻松，在自己重伤两次的情况下药效依旧可以维持两个多月，副作用毫无疑问能让他痛得死去活来。他担心的只有两件事，一件是这次以后再变回新一会很困难了，二件是自己变小的时候如果被兰看到就糟糕了，那丫头一定会用泪水把自己淹死的。

正想着，心脏忽然又是一阵剧痛袭来。

——又来了。

他重重咬了一下嘴唇保持清醒，捂着胸口费力地撑起身体向卧室走去。这样的心绞痛最近愈发地频繁，他已经痛到有点麻木和习惯了。

——只是，这次，怎么感觉痛的级别陡然升级，已经到了完全无法忍受的地步了。

只是走了两步，冷汗已经沁出皮肤，打湿了衣衫。

打开书房门，眼前的景物在旋转，黑点白点在视网膜上交错闪烁。

缓步上楼时，眼前已经发黑到看不清楼梯了，只能把全身的重量压在栏杆上踉跄着前行，然而这时，身后忽然传来开门的声音。

小兰“新一，我来...”

少女欢快的声音卡在喉咙里，看清新一此时模样的她惊慌地放下手里的东西跑过来扶着他摇摇欲坠的身体。

小兰“新一你怎么了，又是...那个药的作用？”

——等下，不要过来，兰，这次可能真的是...

痛觉神经像被放大了无数倍，心脏在看不见的压迫下艰难地收缩扩张，他内心无力的挣扎和呐喊，淹没在疼痛的岩浆洪流中，唯一能溢出喉咙的，只有一声压抑而颤抖的呻吟。

全身的骨头在被打碎，被融化，像有人拿着斧头和解剖刀一根一根地敲碎他的关节和肋骨，切割他的肌肉和神经，再狠狠地把他的血管拉扯断裂。每个细胞都成了岩浆中翻滚的洪流，仿佛要把他的四肢百骸烧成灰烬。

万箭穿心，肝肠寸断，呕心抽肠，这些本都是形容极度悲伤的词语，却成了他此刻的真实感受，没有任何比喻义。

他说过，所有药都可以成为毒药。

此时aptx4869对他而言，就是穿肠毒药，痛得钻心剜骨。

他不知道自己是什么时候倒下的，只听到断断续续焦急的呼唤声，而他却痛得连回应的力气都没有。

他没有晕过去，每一寸骨头收缩的痛楚，他都清清楚楚真真切切地承受着。

灰原说得对，违逆自然，必有天罚。这种惩罚太惨烈，甚至不允许他用晕厥去逃避这惨绝人寰的折磨。

他最后的意识都调去对抗这种逆天的剧痛，本来还怕自己痛苦的呻吟吓到旁边的人，后来才发现自己根本没有力气痛呼，甚至连自己被人牢牢抱在怀里也没有感觉。脸上湿漉漉地有东西在流淌，和他的冷汗混在一起顺着脸颊滑下，沾染上嘴角晕开的血色无力地滴落在地板上。违逆生长规律的制裁过于严苛惨痛，连天使的眼泪都无法救赎。

不知这样的酷刑到底过了多久，神智终于像被崩断的橡皮筋一般断裂开来，他的意识被层层撕裂打碎，像鲸落一般缓缓沉入无尽的深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