目送李飞等人的车离开以后,林晓泞跟着父亲回到了三房的老屋。
后院是不能坐了,现在只能坐在客厅,林宗辉像往常一样自顾自地泡起一杯功夫茶,给自己斟了一杯,给林晓泞递来一杯。
这时,林晓泞终于沉不住气急眼地跳了起来。
“爸,您让我留下,到底要干什么。”
“晓泞。”
“你知道你的名字有什么意思么?”
“意思……”
林晓泞呆呆地看着父亲,突然被他这一番盘问噎住了,刚刚想好应对的话,全部被吞了回去。
“泞,是你人生中不可避免的泥泞。”
“我给你取这个名字,是为了让你知道,你的生命中可能存在很多的泥泞,在泥泞出现时,你要晓得他的存在。”
“塔寨村,正是你生命中的泥泞,它是个沼泽,让你无法挣脱的沼泽。”
“所以晓泞,你答应我,永远不要踩这个沼泽。”
“爸……”
“我只有你姐姐,你,和二宝这三个孩子了,三宝死于车祸,二宝残废,我不希望你也出事。”
林宗辉语气平缓,像是用着一种商量的口气在跟林晓泞说话,林晓泞咬了咬下唇,头痛地听着父亲的言语,然后将雨衣内的警服指给林宗辉看。
“爸,但我是个警察,法律是我行动的唯一标尺,如果塔寨真的存在问题,我一定会沿着这条线查下去!!”
“我无法背叛我肩上的这枚警徽。”
“我已经经不起失去了,三房一脉本就稀薄,现在胜文也出事了,你让我到底该怎么办!!!你别忘了!你是塔寨的女儿!”
“我当初就不应该让你念警校!也不应该让你嫁给李飞!!!”
“随便您怎么想。”
“你!!!!”
“哟,这父女两个怎么还吵起来了。”
林耀东眼角带笑地推开三房大院的门,身后跟着林耀华和林灿,衣角已经没有了水渍,显然是换了衣服才来到林宗辉家里的。
林晓泞厌恶地看了他一眼,头也不回地坐了回去,一时间,空气中充满了尴尬和缄默制造出的低气压。
“嚯,晓泞,这才嫁出塔寨多长时间,就不会叫东叔和华叔了?”
“唉,阿灿,少说你妹妹两句。”
“这事一出,你妹妹心里肯定也不好受。”
林耀东似笑非笑地盯着林晓泞的脸,林晓泞一副冷若冰霜的样子,让他不禁走到她身边去,看看她的眼睛里究竟在想些什么。
“东叔,华叔。”
林晓泞心中憋着怒火,牵强地喊了一声,林耀东脸上的笑容开始变浓,没有答应,也没有拒绝地走向林宗辉和林晓泞坐的位置上。
林晓泞抗拒似的往林宗辉的旁边挪了挪,林耀华和林灿看到这幅场景,识趣地退了出去,闪烁着昏黄灯光的客厅里,此时只剩下林耀东,林宗辉,林晓泞三人。
“你这么怕我?嗯?”
林耀东凑近林晓泞的脸,好笑地盯着她实在遮掩不住的表情,只见林晓泞深吸一口气,扯出一个大大的笑容回答道:
“我有什么好怕你的?”
“不,你的眼睛骗不了我。”
“唔,过了这么久,你还是接受不了我的靠近,真是让叔叔我难过。”
“大哥,你不要太过分了。”
林宗辉极力隐忍心中的恨意,用一双布满血丝的眼睛狠狠地瞪着林耀东,听起来平淡的语气,却是嘶声的低吼。
“宗辉啊……这些年,我是看着晓泞长大的,说几句话,你怎么能说我过分呢?”
“还有,今天真是谢谢你为我留下了晓泞,我正好有几件事情要嘱咐她。”
“时间不早了,我想你为胜文的事情已经够费心了,赶紧回去睡吧,三房还要靠你支撑。”
“……”
“爸,你回去休息,我没事。”
林晓泞坚定地握住父亲的手,林宗辉抬起眸子,深深地看了女儿和林耀东一眼,像是懊悔不已地站起身,艰难离去。
临走前,林宗辉像是想起什么似的,对林晓泞说道:“明天你妈妈就从香港回来了,到时候,回塔寨一趟。”
“啊……好。”
林耀东听到“你妈妈”三个字,微微神色一变,然后恢复了正常的笑容,正常同林晓泞交谈道
“你爸这么多年…还真是一点也没有变。”
“您到底要跟我说些什么?最好长话短说,我明天还有工作!”
“我的晓泞的脾气也没有变呢…一直是这么火爆。”
林耀东勾起林晓泞的下巴,林晓泞下意识地撇过头,头发上的水渍沾在林耀东的衣服上,氤氲出一大片水痕,可林耀东不管,像是留恋一般,摸了摸她的头发,然后慢慢靠近林晓泞的耳边说道:
“李飞。”
温热的气息铺洒在林晓泞的脖颈,明明是暖意满身,却不禁让林晓泞打了个寒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