澶渊之盟（二）

夕阳斜落，残破的旌旗惨淡的飘在血色的天空中，铁蹄鞭笞，血流成河。

　　在这场战役中，宋军占了上风，刚刚射杀了主帅萧达览。主帅已亡，军中士气涣散，军士们均已做好了惨败阵亡的打算。

　　宋帝赵恒此刻已是满脸血污，头盔也早已丢弃。他手执利剑立于沙场之上，睥睨的目光望着面前戴着银色面具的男子—辽军的副帅，大宋曾经的将军—刘寐。

　　利剑划破了空气中的血腥，刘寐的面具应声掉落，英俊的面容早已不再，随之显现出的是一张留有一道早已结痂的深深刀疤的脸。

　　“刘寐，你不仅通敌叛国，而且还诛杀了越王。”赵恒愤恨地望着刘寐，“早知如此，朕就应该早些将你赐死！”

　　“官家此言差矣。”刘寐道：“宋将刘寐早已死于沙场。如今，站在你面前的，是大辽副帅。”

　　赵恒将剑锋置于刘寐胸口，“不论你是大宋逆臣，还是大辽将领。朕只问你一句，子妫究竟在哪儿？”

　　“事到如今，官家竟还盼着子妫会回到你身边？”刘寐冷冷笑道：“是你有负于她。官家可知，你一而再再而三地伤她，她却只还对我说，你从未负她，是她欺瞒你在先！”

　　赵恒手中紧握的剑微微一松，眼中竟不知何时淌出了泪。他如今击溃大辽军队，坐拥江山，可当初许诺要以江山为聘礼赠予她的女子，早已不在。

　　难道，他终究是得了天下，失了她么？哒哒的马蹄声传来，刘子妫早已不顾这里是战场，反而加快了速度。这几日她日夜兼程，唯恐耽搁半分时辰。

        这辈子，她已然亏欠了大哥太多，如今绝不可再害了他。

　　赵恒的剑正轻触在刘寐的胸口上，“你枉费了朕对你多年的信任。”

        可刘寐却阴沉地笑了笑，一把扼住了赵恒手中的剑，利刃划破了他的手掌也全然不顾。刘寐咬了咬牙，将剑狠狠插入自己的胸口！ 

        血顿时汩汩流了出来。赵恒难以置信地望着他：“你竟然……”

       “ 皇上不是早想要我死吗？”刘寐扯出一丝僵硬的笑容，“倘若子妫看到这一幕，只怕是要恨你了。”

        在一旁指挥作战的宰相寇淮看到了不远处那驾着车的倩影，忙大呼道：“皇上您瞧，是德妃娘娘！”

        而子妫看到刘寐受了一剑倒在地上，惊得将缰绳用力一勒，便弃了车向前奔去。

        “大哥！”

        当子妫跑到刘寐身旁时，发髻早已松垮散乱，她轻轻扶起刘寐，“大哥，为何……会如此？”

        “子妫……”赵恒见到刘子妫后，脸上浮现出一种难掩的惊喜，“此地危险，快随张耆进营帐中去！”

        可刘子妫却像丝毫未听见似的，只是抱着刘寐低声抽噎。

        “子妫。”刘寐胸口上的血不断涌出，他断断续续说道：“我在大宋犯下的是通敌大罪，能苟活至今已实属不易，你切莫再为我难过了。”

         “大哥！”子妫此刻已是泣不成声。自幼陪伴她长大的大哥，最终还是死在了她所深爱男子的刃下。

        子妫捡起掉落在地上的剑，缓缓举起置于赵恒的脖颈上，“大哥是我唯一的亲人，可如今，你却将他杀了！”

        “子妫……”赵恒的神情变得悲痛，“方才刘寐乃是自裁，并非朕所杀。”

        “我知道，大哥他是有罪责。可他的家眷已被贬为庶人，他自己也落得一身伤残，颠沛流离。元休，为何你还是不肯放过他？”

        剑刃微侧，赵恒的脖颈被划出一道浅浅的血痕，可他却丝毫未曾闪躲，只是难以置信地望着她。

        子妫见赵恒的脖颈渗出了鲜血，握剑的手又微微颤抖起来。“咣当”一声，剑再次掉落在地上。原来，自己终究还是舍不得他死。

        八年前，同样是在抗辽之战的沙场上。他浴血杀敌，她则运筹帷幄。他们共患难，同生死，可却从未想过抛弃彼此。

        那时，他为了她宁可放弃储君之位；如今，他为了巩固大宋江山，又不得不学会与所爱之人离心。

        而现在，依旧是在流血漂橹的战场上，他们却兵刃相见，多年的感情，已濒临分崩离析。

        元休和子妫，本该是琴瑟和鸣的啊！又怎会走到对峙相杀的这一步？

        一日前。

        辽军营帐中，辽帝耶律隆绪打量着眼前这位大宋天子，“朕万不曾想到，我大辽是骑在马背上打下的江山，士兵们最为骁勇善战，这次怎会败给一个重文抑武的大宋？”耶律隆绪笑道：“看来宋帝陛下还真是深情，为了区区一女子，竟不惜再燃战火。”

        “朕此番前来是议和的。”赵恒的脸色十分阴沉。八年来，耶律隆绪早已不是那个心性单纯，任由朝政被太后和摄政王玩弄于股掌之间的少年天子。如今，他也学会了权衡，学会了杀戮。

       “朕只要子妫回来。”

       “如此甚好。” 耶律隆绪道：“宋帝早这样说，何必引起这澶渊之战？朕会将德妃娘娘，毫发无损地还与你。”

        “那辽帝可有什么议和的条件？”赵恒明白，耶律隆绪绝不会轻易地就此放子妫离开大辽。

        “很简单。”耶律隆绪缓缓说道：“大宋要向天下宣告战败，每年给大辽纳岁币银十万两，绢二十万匹。从此，辽宋两国结为兄弟之邦，四海升平，再无战事。”

        “好，朕答应你。”

        ……

        一滴滚烫的泪悄悄滑落而下，“对不起……”

        只可惜，赵恒为她所做的一切，她亦无从知晓。

        这一切的爱恨纠葛，还要从太平兴国九年说起……

作者有话说：

1.官家：宋代对皇帝的称呼，只有上朝以及上奏时称“皇上”；

2.古代帝王平时自称“吾”，“予”，“我”，只有重大的正式场合以及下诏时自称“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