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八章 反派死于话多

此时的阵法内，何曰火和撒北林早已撤出，忙着安置伤员们和世家子弟们。鹤宗带着林更久和吴歆回了仙学域，除了些许扫尾的世家子弟之外，竟只剩下白敬亭和吴映洁在此地。

见甄麒状似癫狂，有邀战之意，几乎没有片刻犹豫，吴映洁就变化出了自己久久没有出场的魔杖，而此时的魔杖也不是白敬亭曾经见过的那般大小，而是有白敬亭那般高的精致法杖，法杖之上的装饰颇有些混搭风，一看就是经过仙学域炼制的。

吴映洁原本柔和乖巧的气质也随之一变，她看向甄麒道：“不如先过了我这关？”

“既然你已经想起来了。应该知道，我与你有多么深的仇恨，即使灵魂消亡，我亦不死不休。”吴映洁说着竟有些不忍地闭起双眼，那个世界的经历犹如海水一般再次喷涌而来，冲刷着她的神经。

她也恨！她怎么可能不恨！这个甄麒居然还有脸在这里跟她的丈夫宣战，他居然有脸说报复？到底是谁该报复？谁该复仇？谁该付出代价？

甄麒此人当真厚颜无耻至极。

吴映洁的脑海已经乱成一团，她手上的魔杖也伴随着她混乱的情绪带起了阵阵狂风，她嘶吼一声，双眼通红，魔杖深深地插在地面上，可见其恨意深沉。

眼看着吴映洁就要冲上来将自己大卸八块，甄麒却并不慌乱，他只是平静开口，看向她身旁站着白敬亭，笑了，很轻蔑地笑了……

白敬亭有种感觉，他不会善罢甘休。

“白敬亭。你又躲在妻子后面？”他说着，语气缓缓，手势却微微转动着，“怎么？又要你的妻子为你献祭灵魂吗？”

此话一出，白敬亭的脑海像轰鸣一般炸开，虽说他一直静静守护在吴映洁的身边，但是其实在他心里，这个心结从未解开。他每天陪伴在吴映洁身边，看到她身边人才济济，有三位强大的老师，有好些关心她爱护她的姐姐、哥哥，心中既觉得温暖，又止不住地去想自己有多没用。

他不介意鬼鬼比他更强大。可他害怕重蹈覆辙，害怕自己什么都做不到。每当他看着她因为身边的人而悲伤和痛苦，他都恨不得取而代之，恨不得为她解决一切问题。但是事实上，他几乎什么都没做成。他虽然觉醒了精神力，可是在这个魔法师遍地的世界里，他的精神力没有发挥出来，多余的像是鸡肋。

他一直害怕着恐惧着，自己的懦弱会再让她丢掉灵魂，消失的无影无踪。她是自己最珍贵的，是他失而复得的唯一。他怎么忍心让这些事重来一次。

吴映洁听了甄麒的话，顿时有些不安，她转头看向白敬亭，就发觉他的情绪开始不稳定起来，吴映洁几乎不用多想就猜出了他的想法。

“白白。”她轻轻唤了一声，企图让他别做傻事。

白敬亭被她唤回了神，旋即便是一个温柔的微笑，他牵住了她空着的手，让自己手心的温热传递到她的身上。

然后吴映洁看到他开口道：“鬼鬼。给我机会，这回换我来守护你。”

吴映洁立刻猛烈地摇头，甄麒大笑出声，果然攻心为上。然而他笑声还未落，就看到气愤的吴映洁朝他甩了一个攻击，狠厉严酷，毫不留情。

“可惜……”甄麒连闪避都没有闪避，只是静静眼看着这个攻击在自己身上划为乌有，“可惜……这回你伤不了。我身上此刻有着吴家家主的标志，身为吴家人的你可伤不了我。”

吴映洁并不喜欢吴家家主，可那毕竟是她的二叔。

“你把他怎么了？”吴映洁大喊道，心中的担忧更甚。甄麒摆摆手：“人都死了，还说什么，他想与虎谋皮，我们甄家自然不会叫他好过。”

“再说，你不是不喜欢他吗？也算我送你个礼物。”

他说着，神色淡定，吴映洁却寒毛直竖，心中隐隐泛上一些恐惧之意。吴二叔身为吴家家主自然魔法能力不错，可如今竟然被杀了。恐怕就算没有吴家家主的标示在，吴映洁也打不过获得了甄麟泽力量的他。

就当吴映洁凝眉沉思的时候，白敬亭牵着她的手紧了紧，吴映洁转头正好看着白敬亭对她笑。

“老婆。”他附在他耳边说，“我保护你。”

话音刚落，吴映洁就感觉到一股凉意，她感受到白敬亭用精神力将她牵制住，而下一秒他和甄麒对视一眼，两人相当有默契的移动到了远处的山脚之下。

吴映洁瞬间有些虚脱，可来自他们两人的双重牵制力正牵引着她无法动弹，只能在原地静静看着眼前残忍的一切。

这一切，突然仿佛回到了她被姐姐用生命换走的那个时候，她动弹不得，只能睁着眼看天地倾覆。

吴映洁跌坐在地，心中却百转千回。

……

白敬亭和甄麒并没有念下决斗之咒，白敬亭不是魔法域的人，并不受这个咒语的约束。而甄麒更没有提起，他似乎是想留下一条退路。

两人一个奔一个飘，很快就闪入了丛林，远离了吴映洁所在的地方。

甄麒一声哨响，然后开口道：“此番，你我必将分出个胜负。”白敬亭没有回答他，他正运用着精神力探查着四周的变化，甄麒的那声哨响必定不是什么战斗的伴奏，而是武器。

果不其然，下一刻丛林中亮起一个个绿色的传送光阵，白敬亭抬头看向天空，发现甄麒已经消失得无影无踪，白敬亭心中并不觉得恐慌，他知道此番战斗对自己来说必定不能善了。他并不抱有能轻易赢得的希望，他要做的，不过是不输，不死，给吴映洁逃脱和找救援的时间而已。

可是白敬亭也不会消极对待，甄麒有恨来的莫名其妙，他的恨却有头可源，无论如何他都要讨回什么。

白敬亭这样想着，手上却并不放松，他迅速地爬上了身前的参天大树，凭着极高的身体素质轻松的站稳在树枝之上。

方才的光阵已经走出了一头头的猛兽，它们的样子十分可怖，显然不是白敬亭曾经在上古资料里见过的可爱动物，而是独属于这个世界的特殊物种，他们的形象更类似于星际世界曾经和人类战斗过多年的物种——虫族兽族，总的来说就是长得不伦不类，但却十分难对付。

其中几只狼形的生物外壳坚硬，像是披上了什么铠甲，它生的巨大，獠牙露在外头，仿佛能直直插入地面，咬出一个坑洞。而另外一个动物，则像极了熊类，但是它的身上长着一双违和的金属翅膀，看起来是个多栖选手。还有几只蛇类动物，白敬亭还未来得及仔细观察，就听见又一声哨响，他们同时看向自己，奔着自己而来。

白敬亭并不害怕，甚至在心中燃起了战意。在他成为宇宙民航飞船的船长之前，他一直是个优秀军人，上过战场无数回。这样的场面不会让他心生惧意，反而让他越挫越勇。

白敬亭嘴角扬起笑容，他手足并用地爬上树顶，看到了甄麒站在离他很远的大树顶上，他的旁边还盼旋着一只秃鹰，鹰眼锋利，四处扫描，只好看到自己。

那是他的眼睛，监视自己的眼睛。

有点意思。白敬亭藏进了树荫之中，看到了脚下正盘旋而上的蛇类生物，而不远处的树上听着那会飞的熊。

白敬亭没有犹豫，抓住手边的树藤便是一个跳跃，恰恰好落在了另一棵树上，而有一只蛇类生物就在自己的脚下，他低头看向蛇类，强大的精神力很快控制了这个生物。紧接着，他拽过这个正在嘶鸣的蛇类的头颅，用它的身躯抓住了另一棵树，然后借力跃到这棵树上，而方才的那条蛇已经奄奄一息，坠落在地面上，被那狼类生物咬住了身躯。

几个狼围在一起很快将蛇类吞噬入腹，其他的蛇发出哀怨的嘶鸣，都离开大树围向狼类，充满恨意。蛇类记仇，狼类讲究群体合作。

两类相争，必没有好结果。

白敬亭稍稍得到喘息，却没有片刻犹豫，他借着树枝凭空跃起，落到了飞熊的身上，碰巧抓住了它的金属翅膀，金属的质感直接刺在了白敬亭的手心和手臂之上，扎的他身上生疼。飞熊也并不是毫无感觉，它就像被人蒙住了眼睛一般，疯狂地没有方向地飞翔，企图将白敬亭都落在地。它疯狂地撞击在一颗一颗大树之上，森林之中发出轰鸣，一颗颗大树在撞击中应声而落。森林中扬起一片片巨大的灰尘，混乱一片。

白敬亭终于爬上了飞熊的身子，并且控制住了他的脑神经。

飞熊逐渐安静了下来，不再毫无方向地飞翔。白敬亭趴伏在它的坚硬的容貌之间，身上已经有好几处青肿，手臂上浸透着鲜血。

他看了眼空无一物的天空，用精神力检测着周身的一切，突然他感受到了几分不同。

甄麒……在他的身后！

白敬亭猛地转身，就看到甄麒正站在他的身后，脸色阴沉，手执魔杖。

“不躲了？”白敬亭话还没有说，却异变突起，他还没来得及躲避，就感受到了身上的剧烈疼痛。

身后，冲出了一个甄麒，他魔杖的尾部此刻化成利剑刺进了他的背部，直直穿过胸膛。

“你真卑鄙。”魔杖猛地被抽走，白敬亭的声音都有些踉跄。剧烈的疼痛裹挟着他，那熊被甄麒则被猛插眼睛和头颅，已经没了气，直直地从半空中坠落下去。

白敬亭却没有随着他坠落，反而是听见一声巨大的声响，他低头看去，只看到一个巨大的坑洞，飞熊已经摔得稀巴烂。

真是血腥。

而他本人则被在了空中，并不是甄麒有多好心，而是他再次被魔杖刺穿了身躯，被钉在了甄麒的魔杖上，甄麒其实并不知足他一遍遍地拔出魔杖又迅速地插回，仿佛玩不够。

白敬亭像是片飘飘欲坠的落叶，又被秋风吹起，回到天空，无比折磨。

不知道过了多久，甄麒终于停了下来，他脸上血水横流，当然都是白敬亭的血水。

他笑了，一副小人得志的笑容。他动动手指，秃鹰叼起了白敬亭的肩膀，将它放在了这个界中最高的一座山峰上，那里陡峭无比，然而上头有一片小空地。

白敬亭被魔杖钉在上面，甄麒站定看着他，面带嘲讽：“没想到你还有气。”

“我们世界的身体素质可比你们好多了。”白敬亭诚实道。

“你听过普罗米修斯的传说吗？普罗米修斯被关在山上，被秃鹰日日啄食身体，却怎么也死不了。可惜，你必须死。”他说着，看向脚下的万丈深渊，白敬亭随他望去，看到了这里的整个世界，山的的后面是一片黑暗混沌，什么也没有。而前面就是他们之前看到的世界。甄麒没再说话，只是招来了几只秃鹰，开始让他们啄食白敬亭的身体。白敬亭疼得目呲欲裂，然而表情却风轻云淡。

甄麒却没有停止他的行为，他开始念咒语，白敬亭身上的魔杖不断变化，白敬亭的身上也越来越多血迹。那些器官似乎正在衰竭、腐烂，又似乎已经破损稀碎。

白敬亭不知道自己还能不能见到吴映洁，他笑了笑，认命似地开口道：“你为什么这么执着？”

甄麒看着他不停地重复：“杀了你就好。”

“杀了我？杀了我世界照样运转。我本来就是不属于这个世界的。”

“不。只有杀了你，杀了你，杀了你才行。否则一切都没有用。”他猛然靠近白敬亭，似乎是含着无边的恨意。白敬亭有些疑惑，然而他已经奄奄一息，他撑着一口气：“为什么？你让我死也死个明白。”

甄麒愤怒道：“只有毁了你，循环才会继续。只要循环继续，大哥才能回来，甄家才能继续存在。”他说着又一拳拳地砸在白敬亭已经血肉模糊的身体上。

“你……知不知道……反派……死于话多？”白敬亭说着，突然运用起了精神力控制，他方才按兵不动，是知道甄麒对他有设防，自己又不比寻常，而如今正是时机，甄麒已经被他激得情绪失控，这时的他最好控制。

下一秒，被控制的甄麒就直直扑了上来，魔杖的另一头并不锋利，可是白敬亭下了极大的控制力，竟也插进了甄麒的胸腔，鲜血立刻喷满了白敬亭的面颊，秃鹰们已经四散分开。

甄麒的身体素质比不上他，毕竟这个世界专注于魔法，而不是专注于身体，他体质原本就超人，就算到了不同的时空只能发挥出70%也已经可以碾压这个世界的人类了。这样的攻击对他来说可能是小伤，对甄麒来说倒也算是致命伤了。

白敬亭突然有些庆幸自己血厚，若非如此他也不敢轻易和甄麒战斗。他趁机站起身费力拔掉身上的魔杖，谁知刚刚拔出魔杖就见甄麒脱离了他的控制苏醒过来。

“我倒是低估你了。”甄麒说着，就要念动咒语，突然感觉到身后有一股凉意，何撒二人已经站在半空之中，吴映洁则站在他们周围，满脸泪痕。

甄麒正要下杀招，何撒已经同时拉开攻势，配合默契，投下阵法。

下一刻，天边金光闪闪，这是规则？！

白敬亭来不及惊讶，就被这金光劈得跌到一旁去，竟一脚踩空，落到了悬崖上。吴映洁连忙跃了下去，一把抱住了他千疮百孔的身体。

白敬亭的精神这才真正放松下来，他眼睛有些不受控制，但他依旧看到甄麒在金光的笼罩下疯狂的嚎叫和大喊，没多久，竟然灰飞烟灭了。

白敬亭这才听到鬼鬼的声音，他听到鬼鬼哭着喊他的名字，让他别睡，让他振作，让他等等……他却没有力气回答了。

他只是睁着眼，看着她，一只还完好的手轻轻抚摸着他的脸颊，眼睛静静地望着在狂风中哭得涕泗横流的她。

我爱你，这次终于换我守护了你。

他心中重复着这句话。

然后彻底陷入了黑暗。

一切似乎都结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