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七章 尘埃落定？

兴许是在甄麟泽的阵法之中，众人的魔法并不能使出全部，反倒是甄麟泽一直游刃有余，若不是何撒二人的安排周密，恐怕早就被击溃了。

不过在战斗之中，何撒二人也隐约发现了一些蹊跷之处，似乎没过一会儿，甄麟泽的力量便会更容易时空一些，显然连他自己也感受到了这一点，然而众人都与他缠斗不休，他一时之间分身乏术，自然无法停下检查缘由。

何撒二人心中了然，八成是鹤宗那头有了什么进展，心中顿觉安稳几分。

等林更久他们出来到达他们所在的一界时，竟已经是阵法的第六层了。此阵总共不过十层而已，将实行禁术的领域定在第六层，是再合适不过的。而且从某种程度上来说，也反映了甄麟泽的魔法能力到底有多少。

显然，是不弱的，且不说他能在第二层布阵造界，而且其实第三层、第四层、第五层也都有些物事在界中，虽不完整但依旧还是让林更久他们琢磨了一阵，以致于当他们出现在第六层时，何撒所带领的人已经在第四次战斗中败下阵来，其中甚至有不少人已经变成了重伤状态。

正当众人陷入困境之时，突然鹤宗林更久还有另外三人就出现在了甄麟泽身后的洞穴门口。甄麟泽似有所觉，立刻停了下来，拉开防护，回头望向那个方向。

下一刻，他的脸色就阴沉非常，整个界中立时变得风雨欲来。

“吴歆。”他慢慢走近他们，轻轻唤了一句。吴歆并没有回应他，她只是动了动手腕，作出了防御的姿态。鹤宗看了一眼吴歆，似乎是觉得她身上穿着的白色古典礼服裙有些碍眼，于是轻轻摆手，立时这身衣服便变为了和林更久同一款式的白色古装长衫。

两人站在一起，一瞧就是一对璧人。

吴歆感激地朝鹤宗笑了笑，旋即站在甄麟泽身旁，紧靠着他做出严正以待的样子。

甄麟泽的脸色甭提有多难看了，他看鹤宗的眼神几乎是要实质化的憎恶了。他也不犹豫，伸手便是一束猛烈地魔法剑雨，而这些剑雨的方向直直地朝着鹤宗而来。何撒等人倒是淡定，可随他们而来的世家高手，以及在镜面阵法外面观看的魔法师和平民们脸色却不太好，他们有的人大叫一声，有些不敢看得捂住眼睛。

甄麟泽的这一下根本就没存什么好心，他就是想杀了鹤宗。

鹤宗不怒反笑，也不防御，只任凭那些魔法剑雨往自己身上落，但那些魔法剑只是稍稍靠近他，便发出巨大的轰鸣声，似乎有什么屏障阻拦在它们前面一般，三三两两地坠落在地，甚至在刹那之间消失了个干净。

众人惊愕，面面相觑。鹤宗倒是淡定，心中不屑，当我这仙鹤的羽毛是摆设？当我这头顶的鹤顶红是装饰？他开口道：“小伙子，你的心眼怕是只有针眼那么小吧。不过替我徒弟换件衣裳，竟也能招了你的杀意？”

“是你助他们？”甄麟泽问道。

鹤宗摇头：“我不助他们，他们照样能逃出来，我只不过是心急想见徒儿而已。”说罢，他有些无奈地补充道，“你将矛头对准我毫无共用，你对我，不过是蝼蚁。”

鹤宗话说的狠，甄麟泽却没有反驳他，想来他心中也知道哪个是真正可以对付的人。

“林更久……你命挺硬的。”

林更久看向他：“甄家大少爷，终于注意到我了。”

甄麟泽这回倒没有看向他，反而是注视着吴歆说道：“我问你。若是我先到你身边，是否此时站在你身边的就是我了？”

吴歆听了，微微一愣，随即便是一声冷笑。

“不。不会是，也不可能是。我连靠近你都觉得恶心。”吴歆毫无保留地实话实说。

甄麟泽也不恼，只是轻笑了两声：“我知道。”他又看向林更久，有些决绝地道：“局势已定，如今我只想与你一战，能带走你，我也不算亏了。”

林更久一点也不诧异，他知道甄麟泽不会轻易善罢甘休。

“带不带的走，还要看你的本事了，甄大少爷。如今我可不是个废人了。”

“那可不一定。”

两人说着，便同时念动了咒语。这个咒语是魔法域的决斗咒语，由战斗双方共同念出，签下生死契约，便自成一界，除非一方死亡，否则不死不休。

各种颜色的光芒瞬间出现在二人之间，两人之间的空气瞬间起了暴风，席卷在四周，将周围的人全部驱赶出了这个范围。

吴歆凝眉站在外头，她并不像林更久冒险，但她知道林更久心中有气，早就忍受不住。白敬亭和吴映洁也站在周围，鹤宗倒是淡定，他朝远处的何撒二人微微招手，传音示意他们过来。

这两人既然开始决斗，就说明甄麟泽已经不在乎是阵法什么禁术。现在已经到了他们去救人的好时机，先将人救出这方时空，再让林更久破剩下的五层阵法，就可解决后续问题。

一时之间，重伤的伤员率先被运出阵法，而剩下的人都奔进了山洞救人。

唯有鹤宗和白敬亭吴映洁吴歆还站在外头，观看着两人的斗争。

……

仙学域中，左先坐在桌前吃瓜子，江天坐在他旁边剥瓜子，而红狐狸则一脸感慨道：

红狐狸“你说这甄麟泽为了啥呢？不懂他。”

左先看了他一眼，摇摇头道：

左先“你这个正常狐就不要试图理解反派的想法了。不过转个念头想，就我们周围来说没点自己执念的人哪里能成事。”

红狐狸听了想了一阵：

红狐狸“也是。修仙域修仙最强调的不过就是心无旁骛，一心向道。就连我当初也抱着无比强烈的执念想要成为一个强者。身边的人哪个没点执念呢。”

这样说着，他突然看到了左先正津津有味地吃着瓜子看着斗争。林更久和甄麟泽的战斗此刻还势均力敌，林更久的术法虽来自仙学域，但说到第还是正经纯粹了一些，不似甄麟泽本就建立在禁术之上，多少有些离经叛道和阴损，一时之间竟谁也赢不了谁。

看着一黑一白两个身影缠斗，招招致命。红狐狸收回了视线看向左先，还顺手想要拿一把他面前桌上的瓜子。但红狐狸刚一伸手，就被江天难以分辨意味的眼神盯视着，他愣了一下，默默地收回了那只有些凉飕飕的狐狸爪道：

红狐狸“不对呀，我看你就没什么执念。”

左先一听，下意识地反驳道：

左先“胡说我有的！”

左先“噢？反应挺快，好像真有似的，跟我说说是什么？”

红狐狸一脸你继续编的样子。左先一时之间是真的无言以对，他仔细思索了好一阵，最终还是摇摇头：

左先“好像确实没有。”

左先“可能我就是靠生得好吧。”

左先想了想，大言不惭地说，毕竟都说他是什么老祖宗转世，可不就是天生开了挂嘛。

红狐狸一时无语：

红狐狸“你也好意思说。没志气。”左先一拍桌子：“你不也生的好吗？桂花岛中桂花树，桂花树下红狐狸。天生体香无狐臭，出生就是万人迷！”

红狐狸听了气的立刻爬起来，站到桌上：

红狐狸“你说谁狐臭？！”

左先也不示弱：

左先“略略略。谁让你说我，生得好就是有宿慧，只能说我们之前做的好事多。”

红狐狸这才逐渐镇定下来：

“这还差不多。你这嘴就是非要欠一下。”红狐狸这才从桌上下来，看向江天道：

“江先生你呢？”

红狐狸虽然问了出来，但他心中早有了答案。江天神情顿了一下，没有回答他，只是抬起头带着微笑看着还叉腰站在桌上看镜面之阵的左先，伸出手来道：

江天“坐着看便好，何必站那么高。”

左先“哎呀，正是白热化的地方呢。你别打扰我。”

左先伸出手来甩掉了他的手，不过仍旧乖乖坐了回来。红狐狸看了他们二人一眼，只见江天仍带着笑容，耐心地剥着瓜子，他看了看左先那什么都不知道的样子，心中叹了一口气，也将视线转向镜面之阵。

红狐狸“话说，现在可是林更久占下风，你不担心？”

左先抓了一把瓜子：

左先“担心什么？我推演过，胜局已定，我会让他输？”

红狐狸无奈道：

红狐狸“不要脸。剧透不要脸。”

左先：

左先“嘘。看！”

红狐狸：……

无语归无语，仍是认真地转头看向屏幕。

……

阵法之中，林更久此时已经浑身是血，身上的白衣已经被大大小小的血块浸透。甄麟泽则看着好多了，只有嘴唇渗出丝丝血迹，但实则他的黑衣也充满了血锈味。

林更久大笑三声：“你一味伤我身体有何用。此刻恐怕你体中正五脏俱损吧。”

甄麟泽冷笑：“我看见你这一身白衣就碍眼，巴不得毁之后快。”林更久无语，继续道：“何苦如此，你明知我穿什么她就会选择什么，还要做这些无用功。”

甄麟泽似乎被戳了痛处，大吼道：“无用功？！我做无用功……是，我做的无用功多了。此时我只想与你同归于尽。”

林更久也不惧：“可我偏要陪她白头偕老的！”

甄麟泽笑了：“那便来啊。我们三个人一起下地狱！！！”话音刚落，又是一波攻势，比之之前有过之而不及，似乎是用了全部的气力一般，丝毫不留盈余。林更久应接不暇，心中比之前更谨慎了几分。甄麟泽的路数不难，但他总担心自己阴沟里翻船。

两人闪避攻击，不知过了多久仍没有个结果，眼看着界中黑夜降临还是每个停歇，发展到后头竟已经是贴身战斗。

两个远战法师已经抛弃了什么魔法攻击，术法攻击只拳拳到肉的暴揍着对方，谁也不愿认输。白衣已经变成血衣，黑衣所过之处也尽是血迹。

吴歆站在外头，心中却焦灼万分。鹤宗凝眉站立，心中有些不明白人类为什么会这样？难道是仅仅为了爱情吗？

正当鹤宗纠结之际，突然发现身旁出现了一个人影，很快，谁都没有反应过来。然后他们就看到吴歆被人抓住了脖颈，锋利的魔法刀架在她的脖子之上。

那是甄麒，是之前就消失不见的甄麒。

吴映洁大叫一声，旋即变换出魔法棒准备作出反击。甄麒却大喊道：“不准动。”

“你要干什么？”白敬亭看着他，稳定下声音问道。

“我要你们放了我大哥。”他的声音有些不稳定的起伏，但白敬亭听出了他的坚定。

阵中的两人停下了缠斗，定定地看着外头。甄麒站的位置很巧妙，他站在两人决斗的界前，背对着界，这样他的身后没人能动他，他的面前也都在他的控制范围之内。

“别动。你们任何人动一下，我都会杀了她。”甄麒的声音越来越沉静，他的目光也越来越坚定。

“包括你。”他对吴歆说道，“我的大嫂。”

白敬亭继续道：“可他们签下了生死契，我们无法插手。”白敬亭话音刚落，就听到甄麒一声嗤笑，“是你蠢还是我蠢？只要林更久死了，我大哥不就活下来了。”

甄麒的话无疑是要林更久自杀。

林更久愣了一下，然后竟然带上了点笑意，他回头看向甄麟泽笑道：“万万没想到，半路杀出一个你弟弟。”

接着他的表情变得有些严肃，张口道：“若是我死了，你能确保你弟弟不伤害她吗？”

“我自然会信守承诺。”甄麒率先开口道。

可是他话音刚落，不等林更久回答，就听到吴歆大声道：“林更久！你不要做傻事，你死了我立刻就去死。”说着她的手便狠狠攥着刀刃，不一会儿就有一滴滴地血迹从她的指缝之中流出。

一时之间，陷入了僵局。

方才一直呆立着不动的甄麟泽终于开口了。

他问：“吴歆。若是我死了，你会伤心吗？”吴歆握住刀刃的双手并没有再用力，她想撒谎，可是她说不出口。

“不会。你该死。”她说着笑着，笑声竟然有些凄厉，她一点也不喜欢甄麟泽，她讨厌甄麟泽，连虚与委蛇都做不到。

甄麟泽却没有被她刺激到，他只是“嗯”了一声，转而又开口，不过这回是对甄麒说的话。

“我母亲死的时候，父亲很难过。他说他恨极了甄家，他说甄家的人都该死，我被他搂在怀里，深深记住了这句话。可是如今，我成了甄家。”他说着说着，先是满含嘲讽的笑了，笑着笑着竟然成了凄厉的嚎哭。血泪从他的脸颊上流出，混着由胸腔涌出口腔的血水，滴落在地。

竟是自杀了。

白敬亭双眉紧皱，吴映洁惊恐地捂住口鼻，鹤宗站在一旁看不出喜怒。

只有甄麒渐渐松开了手中的魔法刀，他顾不得吴歆是死是活，他已经从众人的反应看出了身后发生的一切，他转过头，看着从来没有这么狼狈过的大哥，一时无言。

然后他听到他的大哥用一种自从他记事以来就从来没有听到过的温柔语调对他说道：“弟弟，对不起。”说着他念着用最后的力气念着咒语，那是一种类似于赠予咒语的陌生咒语。

甄麒疯狂地拍打着结界的边沿，可是根本打不开，他也根本触碰不到他的大哥，他只听懂了那咒语的最后一句。

“我把我的一切有价值的东西都赠予甄麒。”

语音刚落，甄麒就感觉到了一股股的能量，而下一秒甄麟泽彻底没了动静，结界解除。甄麒扑了上去，拉起了他大哥的身体，然而他的身体却轻的像是随时化为灰尘消失一般。

甄麒顾不上那么多，他反复地喊着哭嚎着，喊着让甄麟泽醒来，语无伦次，情真意切。

“我恨你。甄麟泽！我恨你，你这个懦夫！你为什么不争，你为什么不抢，你为什么连活下去的勇气都没有？！”

“大哥……大哥甄麟泽！你这个废物，废物。”

……

他极尽辱骂，却不忍心再去摇动那个尸体。

……

剩下的人看着他，眼中尽是唏嘘。林更久已经被吴歆搀扶着站起身来，鹤宗一刻不停地将他们二人带回仙学域，去治疗重伤的林更久。吴映洁则准备去找何撒收拾后续的事宜，一切似乎已经重归平静。

白敬亭却没有动，他站在甄麒的不远处，看着甄麒抱着甄麟泽的尸体痛哭。他隐隐约约觉得这一切还没有结束，他看着甄麟泽的身体突然被四周景物扭曲，很快就无影无踪，变成一团黑暗的混沌。

甄麒变得两手空空，人也从疯狂变得淡定。

他笑了起来，笑声很像之前癫狂的甄麟泽，白敬亭感觉身旁的吴映洁猛然牵起了他的手，他们都知道事情还没有结束。

甄麒站起身来，看向他们，开口道：“知道他把什么有价值的东西给了我吗？”

“他的力量、愤怒和恨。”他一字一顿，“而且，我想起来了，是我杀了你，是我，害你们家破人亡。而你们一直是我的手下败将。”

“我的仇敌，白敬亭，白船长，准备好，再次迎接我的报复了吗？”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