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四章 兄弟

甄麒见到白敬亭的时候，第一反应便是一声不大不小的嗤笑。他的轻蔑不加掩饰，倒是和他那位在外人面前喜怒不形于色的大哥相去甚远。

“这位大叔居然还敢出来，不怕我弄死你吗？”甄麒说着，手上便开始盘旋起浅绿色的魔法能量。

白敬亭也不恼，只是抱臂轻抚下巴轻轻笑了笑，那样子别提多么自得了，显然没有将甄麒放在眼里。

甄麒的脸色变得有几分不好，他生平最讨厌的就是白敬亭这样对自己视而不见的人。这几声轻笑，几乎就像是巨大的巴掌扇在他的脸上，尤其是这位白敬亭还是他的情敌，他的未婚妻或许这些天就正待在他的身边。

毫无预兆地，甄麒对着白敬亭念出了咒语，几束雷电状的魔法立刻坠落在白敬亭身边，然而却被白敬亭一一闪避了。

“你不过……就是个废物，有什么资格跟我抢？”

甄麒的脸憋的通红，像是被愤怒填充的人形气球。

呵，虚张声势。白敬亭看着这个顶多也就二十岁出头的男孩。

“你似乎很讨厌我这样的废物？”白敬亭抱臂而行，目光有些探究也夹杂着些不屑。甄麒看着他，却没有停止手上的攻击，他见自己的魔法并没有伤到白敬亭，心中有几分吃惊。然后立刻改变了咒语，球状的魔法能量就这样从半空中落下，直直地向白敬亭砸下去。

白敬亭抬头看了一眼，整个面庞被这束能量染得发绿。他能感觉到，这是想将自己置于死地。只是这样……就下了杀心吗？

白敬亭看着甄麒，他脸上正带着有些期待的表情，似乎并没有觉得这样有什么不对。

一个天赋魔法师用魔法天赋去杀害普通人。

真是令人作呕的恶毒和狠厉。

球状的魔法能量很快落到了白敬亭的周身，却在接触白敬亭头顶空气的时候迅速四散开了，就像是装了水球的气球在下落的途中被什么尖利的物事戳破，满满的水珠四溅开来，落地蒸发……却没有伤到白敬亭分毫。

白敬亭的脸上此时已经写满了厌恶，他的心中甚至充满了恨意。

此人就是他的仇人，就是害他家破人亡，害鬼鬼魂飞魄散的人！他可以去忍耐，然而，他在面对这张脸时却逐渐失控。

自从他来到这个时空，见到鬼鬼之后，他就很少在她的面前散发自己的负面情绪。但是那些被藏在黑暗角落的痛苦和恨意却逐渐发酵膨胀，一旦找到出口，便会立刻倾泻而出。

此时，它们找到了出口……

白敬亭几乎是在一瞬间闪入了甄麒的安全距离，甄麒甚至没有来得及吃惊，就被猛然提起抛掷到了半空中，他正欲使用魔法，就突然觉得头痛欲裂，脑海中疼痛地像是被数百万只银针同时戳刺。

下一刻他重重地坠在了地上，摔得很响，他浑身发抖，脑海里的感受迅速四散到了全身。

这是……这些天一直出现的头痛吗？……不！这不是，完全是两种疼，也没有画面和回忆。甄麒也经受了领域灾难的攻击，但他不是吴映洁，对他而言那些画面破碎的甚至连贯起来都费劲，更别提像吴映洁那样知道什么信息。此刻的他痛苦地咬着唇，突然看到了走近他的白敬亭，挂着预料之内的笑容。

“你……”

“你……不……是废人……”他咬着牙，颤抖着嘴唇，艰难地说出了这句话。

“我确实不是。但是你是……”白敬亭居高临下，笑得邪佞。

白敬亭“你才是个废物。连敌人都不了解，就发起战斗。恃强凌弱，满嘴高人一等的愚蠢屁话。不知道天高地厚，不了解人外有人。你的大脑像是塞满了粪便，别的什么都装不进去。恐怕，我现在同你说话，你也听不出个所以然。”

他用不疾不徐地语调说着，甄麒一边遭受着这样的痛苦，一边又想要听清他的话。

白敬亭“听清楚了……最最重要的是，你最尊敬的大哥甄麟泽就是个确确实实的废物。”

甄麒愕然地睁大眼睛，他的瞳孔猛然放大，连脑海里的疼痛都被他屏蔽了。

甄麒“你！你胡说！你血口喷人，我大哥是魔法域数一数二的高手！他怎么可能是你这种废人！是你们这种废物？”

甄麒“你他妈胡说，不可能，不可能……”

他恍惚地大喊着，脑海中似乎浮现出什么记忆来，有童年模糊不堪的记忆也有领域灾难带来的各种各样复杂的画面。

这些东西交杂在一起，让他几乎崩溃。

白敬亭“我没有胡说，你的父亲上任家主很爱你大哥的母亲，也很爱他。即使是他们两个只是一个普普通通不值得一提的废人，他也愿意毫无保留地去爱他们。”

白敬亭“你知道甄家有一个阵法，是用来囚禁魔法天赋者，剥夺他们的魔法天赋，炼制汇合再赋予到普通人身上吗？我不知道这个阵法用过几次，但我知道，你的大哥就是上一次的受益人。”

白敬亭“记得你大哥十岁那年生了一场大病吗？那不是病，那是他的重生……而你，你的母亲出身高贵，你魔法天赋数一数二的出众，也不被你的父亲多看一眼。那时的幼儿的你几乎死亡，却也没有等来你的父亲，你的母亲也是在那次终于绝望。等你慢慢转好，原本的出众天赋也大打折扣，不过是中上等了。你的母亲经此一事日渐憔悴，最终郁郁而亡……”

白敬亭“你以为你的父亲和大哥是天生的冷漠吗？”

白敬亭“他们只不过是不把你当作家人。”

白敬亭“你才是那个废物。救不了你的母亲，也救不了自己。”

白敬亭“最可笑的是，你什么都不知道，什么都忘记了。真正的废物莫过于你了。”

白敬亭不急不缓地说着，他的声音本就低沉，加之以精神力的辅助更让甄麒无法忽视。

白敬亭说完这些，就没有再开口，他只是站在不远处，静静地看着远方。他知道不用再说下去了，他会自己想起来一切，会自己知道一切，会自己去填补一切。

领域灾难带来的影响和自己的精神暗示足以让他信服自己的话，他总会知道该怎么办。

不知过了多久，甄麒终于从地上站起身来。他的动作很艰难，似乎是受了什么重伤。但白敬亭知道他并没有受什么外伤，那是对精神攻击不适应的反应。

甄麒终于站定，他缓缓地用手去拍大着身上衣服的灰尘，他似乎一下子改变了，变得喜怒不形于色，变得有些像他那个诡谲的大哥。但白敬亭仍旧从他此刻的表情中看到了几分真。

“你想让我帮你做什么？”甄麒看着他道。

白敬亭笑了：“不过是一点举手之劳。”

“帮我们找到吴歆的位置。”

“小事？”甄麒也笑了，“这对我那个和他父亲一脉相承的甄家家主来说可是头等大事，他的底线就在这里。”

“你们？吴映洁跟你在一起吗？”

白敬亭没有说话，只是静静看着他。甄麒转身：“也罢。不过我奉劝你不要以卵击石，你们两个人可不足以与甄麟泽抗衡。”

“这不劳你费心。”

“呵。”甄麒冷笑一声，转身欲走。

突然，他回头道：“是我的，我都要拿回来。”

白敬亭挑了挑眉，面无表情，随即又笑了：“走着瞧。”

也许，你能拿回甄家，但是我的，也不可能给你。

……

白敬亭刚到达神山居时，就被吴映洁扑了个满怀。

“白白！”吴映洁抬头抚摸着他的脸，“你没事吧？”

白敬亭笑了，柔声道：“我能有什么事？有事的该是甄麒才对。”方才他和甄麒的对话兴许早被鹤宗和吴映洁全程围观了。

吴映洁却还是关怀道：“我管他干嘛。”

“白白。”她也放低了声音，“我知道，你也受了过去的影响对吗？你刚才根本是想杀了他。我不在乎他的生死，但是我想知道你还好吗？”

“从你见到我那刻，你就一直表现的很平静很沉稳很让我安心。可是方才我才发现我忽略了你的感受，作为你的妻子，不应该只是让你守护，我也要守护你才对。”

“所以如果你心里不舒服，告诉我好吗？”她认真地看着他，双眸发亮。

白敬亭愣住了，他觉得自己的心柔软的一塌糊涂，像是被这世界上最最柔软的绸缎包裹着，又被最最温润的泉水滋润着。

他手臂一张，又将吴映洁抱个满怀，却没有开口说话。但吴映洁听到了在自己肩膀上微微哽咽的他的声音，她扬了扬嘴角，温柔地抚摸着他的背脊。

“你还在，真好。”

白敬亭将双唇附在她的耳边，一字一顿地说道。热气瞬间令吴映洁双颊通红，一双耳朵更像是熟透了。

两人情绪正好时，听到一声轻咳，瞬间愣了一下，却没有放开手。白敬亭揽过鬼鬼的肩，站定面向鹤宗

鹤宗笑了笑，却也没让他们分开，只是说道：“方才你的话半真半假，不过效果很好。”

“甄麒虽说也不是什么好东西，但只要做好这一步，别的倒也没有大碍。”

“不愧是小左先生看好的人，果然有过人之处。”

白敬亭笑了，吴映洁抢先道：“多谢老师夸奖！”

鹤宗倒是有些无奈：“你这孩子……噢，对了，何撒已经带人去为破阵准备，待到破阵之时，甄麟泽应当正巧分不开身，那时，正是救吴歆之时……”

“好！”

“静候时机。”

三人点点头，看向窗外，思绪万千，心却渐渐沉静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