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十九 梦中白衣

“嫱儿，你恨我，对吗？”李白轻轻搂着昭君，柔声问她。

“不...不恨...对不起太白...对不起...”两行清泪顺着昭君的脸颊滑下，抬头看着那将自己揽入怀中的人儿，下意识用双手紧紧环住他的腰，说什么也不肯放开。

“那...你会责怪我吗？”

“嫱儿...嫱儿从未怪罪过你，嫱儿一直心悦于你！”

“傻瓜...你能这样想，那我也可放心离去了。”那人轻笑一声，身体在昭君怀中一点一点的消散。

不...不要走...太白...不要走...

猛地从梦中惊醒，却发现枕头已经被眼泪打湿，昭君揉了揉眼睛，这样的梦不知道已经做了多少次，自己又有多少次从梦中惊醒，自己甚至有些习以为常。

昭君刚一起身，大白一溜烟扑到她怀里，不断地蹭着她，桌上有一个小灶，上面放着一个铁壶，温温热热地煮着些什么。

“姐姐！姐姐！”

心和手中抱着一幅画卷，小跑着进入了昭君的房间，将它摊开，放在中央的桌子上，她指着画中的东西问昭君。

“姐姐，这是哪里？”

昭君放下替大白梳理毛发的梳子，看了看桌上的画，那是一幅水墨画，整张画卷十分简洁大气，那是一座巍峨的雄关，诺大的宣纸上除了少许水墨渲染的云彩和那雄关以外，在没有任何其他的事物，这样看起来不但不单调，反而更添几分霸气。

“那是玉门，玉门关。”

还没等昭君开口，一道女声便从门外传来。昭君抬头，那是一个戴着面纱的漂亮女人，一头长发被高高扎起，两颊的鬓发垂下，颇有些邻家大姐姐的感觉。昭君认识她，这女人叫伽罗，是长城守军的人，以前自家商队要出塞做生意，多次途经玉门，刚好她就是玉门方面的守军，这叫伽罗的女人唯一的爱好就是读读书，尤其钟爱剑仙的诗词，昭君是大户人家的小姐，也读了不少书，一来二去，两人也算聊的投机，对昭君来说，她也是个不错的朋友。

“羌笛何须怨杨柳，春风不度玉门关。”伽罗伸手摸了摸雪白的宣纸，轻轻喃喃道。

“那，伽罗姐姐，为什么要画玉门关呢？”心和瞪大了好奇的眼睛，问道。

“因为，玉门它，见证了霍去病跃马扬刀，逐匈奴至漠北，赵破奴所向披靡破姑师于西域。”伽罗轻笑道。

“而且啊，在经略半生的班超眼中，它是故乡的大门，不奢望活着踏入故土，只希望死前看到玉关。”昭君接过话头说道。

“诗人王之涣眼中，玉门关是华夷的分界，关内杨柳依依，关外悠悠羌笛。”

“军人眼中，玉门关是生死的边界，饮罢葡萄美酒，醉看剑影刀光。”

“玉门，是我们汉家的门户。”

“正是如此。”伽罗笑着点点头，正说着，伽罗拉起心和的手，指着画卷落款处，那里龙飞凤舞地写了两行字。

长风几万里，吹度玉门关。

“你看，这是剑仙大人为玉门关题的《关山月》...”话音还未落下，伽罗猛地想起了什么，瞥了眼一旁的昭君，赶忙说道。

“啊，抱歉...”

昭君却笑了笑摇摇头，拿起那幅画塞到心和手中，“来，拿去慢慢看吧，姐姐和伽罗姐姐有话要说。”

心和也不多说什么，捧着画就走出门去。

昭君见心和走远，拉上门，回过头问伽罗：“最近有消息吗？”

伽罗摇摇头，“没什么进展...”

昭君这些年一直明里暗里地在寻找着一些能够令人复活的方法，可惜一直没什么收获。

昭君轻轻叹了口气，继续抚摸着大白的毛发，也没再说什么，显然她对这个答案有所预料，但在她眼中，依旧有一丝微弱的光芒未曾熄灭。

伽罗从袖中拿出一踏纸，放在桌上，上面用漂亮的书法写了不少字，右下角还有落款的红印，像是某种请帖一样的东西，可昭君犹如未闻，默默地抚摸着怀中的小兽。

“这次是陪都叶家发来的请帖，想你赏脸吃个饭...”

“老样子，推掉了。”

“谢谢...”昭君轻轻点点头。

正当两人之间陷入沉默的时候，那小灶里的液体烧开了，冒着蹭蹭的白烟，伽罗将那壶子从火上拿开，打开盖子，一股浓烈的酒精味道扑面而来，让她皱了皱眉。

不用说也知道，这是大漠红，一种高原男儿才喝的烈酒，在边关呆的这些年，守卫军里的人没少喝这种酒。

“唉，”伽罗叹了口气，劝说道，“少喝点。”

昭君无言，倒了一杯递给伽罗，伽罗不喝酒，但犹豫了一会，还是没有拒绝，接过了那杯酒。昭君又给自己倒了一杯，开口道：

“中原自起咸阳道，荆轲一剑易水寒...”

“可惜...当世皆是狼虎之辈。”

“长城破...”

“长安乱...”

一朝红云京华起，又是苍生十年劫。

“天下之事，分久必合，合久必分，自古然矣。”伽罗抿了一口杯中的酒液，一股辛辣的气息充斥鼻腔，令她俏脸微红。

“其实与我而言，这江山，姓李固然最好，只是不姓李，又有什么所谓？”

自从战争开始以来，她已经见过了太多太多的生离死别。

苍生何辜？

从别后，忆相逢，几回魂梦与君同。

伽罗犹豫了一下，开口道，“我觉得有个人你可能会想见见。”

“谁？”

“狼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