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十三 狐鸣风啸

鸟灵少年降落以后，李白也跟着落在空地上，一颗颗白色的颗粒物从李白身上分离而出，再凝聚成方才那少女的模样，少女喘了口大气，“啊哈！终于出来了。”

鸟灵少年朝着雕像开口道：“鬼谷先生，人我给你带来了。”

“哈哈，李白小子，你终于来了，老夫等得好幸苦哇。”

面前的空间一阵蠕动，鬼谷那矮小的身影出现在众人面前。

“先生...”

看着面前的鬼谷，李白嘴唇轻启，想要说些什么，但却不知道该从何开口，毕竟自己对这里的一切以及自己怎么会在这里都一无所知。

“呵呵，你随我来。”

鬼谷笑眯眯地说道，带着李白往那密林中走去。李白环顾四周，尽是些他叫不出名字的草本植物。空气中漂浮着不少会发光的小虫，在月光的照耀下显得有些神秘。

他回头看了看那鸟灵少年和鹿灵少女，却发现他两早已如同鬼魅般消失不见，李白有些惊讶，却也没什么办法只得跟着鬼谷快步走着。

周围的景物在他身边快速褪去，可他的目光却并没有在身边停留。

“这里是云梦泽，离大唐所在的河洛地区有一段距离。”鬼谷在前面说道。

云梦泽？李白倒是对这块地方不太了解，不过他好像记得韩信是这一带的人。他第一次了解到这块地方是在父亲的书房，里面对此的记载是：

中土西去不知几万里，有大泽曰云梦，泽之大，无奇不有，青狐白龙，皆源于此。

由于记载不多，因此更为这里增添了不少神秘的色彩。

“先生...我...我还活着吗。”

李白沉思了一会，开口问道。

“死了，那五把剑中有一把贯穿了你的心脏，神仙也救不回来。”

鬼谷头也不回地说，继续带着李白往前走着，对于这个结果，李白心中也早有预料，内心并没有太大波动，他伸出手掌，银白色的月光径直穿过了他的掌心，仿佛自己根本不存在。

“那我现在是什么？”

“你介于有和无之间，算个灵体吧。”

李白嘴做出一个“噢”的嘴形，轻轻点了点头，看来自己还是变成了一副人不人鬼不鬼的样子。

正说着，鬼谷在雕像前停下了脚步，不知道按了哪里的机关，雕像前出现了个地下室的入口。

“来吧。”鬼谷招呼李白进去。

李白前脚刚一踏入，附近墙上的灯座瞬间被点亮了，霎时间整个地下室变得灯火通明，李白目光扫了扫，整个地下室除了中间的狐狸雕像以外别无它物。

“老伙计，人我带来了。”鬼谷对着空无一人的大殿说了一句。

“你这老家伙办事情还挺快的。”

一道酥酥麻麻的女声响起。李白眼前的雕像亮了起来，一道灵体从雕像内缓缓飘出，凝聚成一个女人的形状，这女人也是属于祸水级别的，说句实话，用勾引男人的狐狸精来形容她也无可厚非。

“小子，她叫妲己，算是你的先祖，来，先见一下你的先祖。”鬼谷子对着李白笑道。

妲己的名头李白是听过的，那是上古时期纣王之妻，是个祸水级别的女子，不过在史籍上没有落下个好名声，世人皆觉得是她的存在才灭亡了商，不过李白觉得无可厚非，他是不相信在一个男权的社会里，女人会有这么强大的力量。当下也不敢怠慢，双膝跪地，恭声道：“列祖列宗在上，且受晚辈一拜。”说罢，盈盈一拜。

“不错，长得挺帅的，快起来吧。”

妲己点点头，显然对这个后辈感到十分满意。闻言，李白起身，看着那美女灵体，李白感到有些汗颜，为什么他觉得这些老一辈的人都没个正经...

“两位前辈....那个...”李白起身，欲言又止。

“我们知道你想问什么。我们青丘之狐，可没有那么容易死掉。”妲己缓缓地道。

没那么容易死掉？李白愣了愣，什么意思？

“严格上来说，你不是灵体，因为有时候你是真实存在的，是有体温的。但有时候又是虚无的。”

妲己拉起李白的手，轻轻放在墙壁上的玄冰之上，寒冷之感刺激着他，那层冰竟然有些融化的趋势。

“这需要你能将自己稳定下来，温养一段时间，是可以重塑自己的。”妲己轻声解释道。

重塑自己么？李白在心里把她的话重复了一遍，那是复活的意思是吗？可是自己本就是个已死之人，若不是命中遇贵人，恐怕自己在十二年前已经人头落地了吧？复活与否，对于他来说，显得不那么重要了。只是....

一个长安姑娘；

是嫱儿，是他的嫱儿。

曾几何时，那个精灵般的女孩总是挽着自己的手臂，唤他的名字。记忆中那双明亮的大眼睛，仿佛藏有星河般让他着迷。

你在哪儿啊？嫱儿...

如今，她也应当忘记自己，嫁了个好人家，开始一段新的生活了吧。

“哈...”

想到这里，李白摇了摇头，不由得轻笑出声。

见李白摇头，鬼谷心中也想到了什么，开口问道：“小子，你难道不想去见见她么？”

李白听到这里，缓缓握紧了拳头，想啊，他何尝不想再见她一面，可是如今的他又该以什么样的身份来见她？而她在见到自己以后又会用什么样的方式来面对自己？

以沉默？以眼泪？

坦白说，这些他从未想过。

见他沉默，鬼谷子不在说话，从石阶上跳下来，按住了一块青石板，一个匣子冒了出来，他将他打开，递到李白面前，“给你的。”

李白一看，一把长剑静静地躺在里面，剑身反射着青紫色的光芒，剑尖处呈波浪形弯曲，又再伸直，剑刃的锋芒丝毫不逊色于青莲。

他迟疑了片刻，还是将那长剑拿起，手指抚过剑身，一股冰冷的感觉刺激着他的手指，可他却没有感觉丝毫不适，也许是因为自己的体温就这样吧？想到这，李白自嘲般的笑笑。

他看着石壁外倾斜而入的月光，那光线仿佛离他很远。

月色如她，美丽动人，在我心间。

李白下意识摸了摸口袋，他记得，她给自己的那件机关造物就放在这里，可是如今却空空如也，什么也没有。

也许，是当时掉在什么地方了吧？

李白眼神有些暗淡，刚打算将手伸出来，却好像摸到了什么，拿出来一看，一枚圆形的玉片静静躺在手心里。

一种奇怪的念头从心底油然而生，却在下一秒被自己抹杀。

已死之人，怎可流连于尘世之光？

鬼谷又递给他一件黑袍，一个奇怪的物件卧在黑袍之上。

“这是？”

“这叫魂锁。”还未待鬼谷回话，妲己抢着说道，“你得带着他，我只能将灵魂寄托在这上面。不然离开这里太久，我就会魂飞魄散。”

“前辈，你要出去？”李白有些诧异。

“是啊，不然我干嘛费这么大劲弄你出来？”妲己白了他一眼，没好气地说。

李白沉默，想了一会，开口道。

“能告诉我为什么吗，前辈？”

“呵，”妲己轻笑一声，“还记得自家那首葬歌吗？”

葬歌？记得自然是记得。

身既死矣，归葬山阳。山何巍巍，天何苍苍。山有木兮国有殇。魂兮归来，以瞻家邦。

身既殁矣，归葬山阿。人生苦短，岁月蹉跎。生有命兮死无何。魂兮归来，以瞻山河。

身既没矣，归葬山麓。天何高高，风何肃肃。执干戈兮灵旗矗。魂兮归来，永守亲族。

身既死矣，归葬山阳。生即渺渺，死亦茫茫。何所乐兮何所伤。魂兮归来，莫恋他乡。

身既殁矣，归葬水旁。风何萧萧，水何滔滔。天为庐兮地为床。魂兮归来，泪摧肝肠。

身既灭矣，归葬四方。魂飞冥冥，魄散惶惶。遭天嫉兮道义当。魂兮归来，永志不忘！

“记得就好。”妲己的身形缓缓消散。

“上路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