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十 昨夜闲谭梦落花

昭君家中有一花园，园中有一池塘，乍一看其实与一般的富贵人家没有太大差别。但王家怎么说也是帝都有头有脸的大家族，自然不会这般简单。王家先辈在百余年之前因护国有功，帝君龙颜大悦。特赠王家一奇宝，此宝物可以延长生物寿命，将其放于家中，可以延年益寿，同时园中植物也分了一杯羹———一年四季花开不败。

可是今天枫夫人似乎出门出得急，忘了对那宝物进行打理，外面已是深冬，没有宝物的保护，园中的植物顿时枯萎，没有往日的生机，一副死气沉沉的样子。

昭君看着满园飘落的花瓣，眉头微皱，她不喜欢这种感觉，这种死亡的气息。

昭君不甘心，魔道之力在她手中凝聚，对着水面轻轻一拍，那精纯的力量便飞入水中，注入水下的宝物当中。

顿时，原本干枯萎缩的荷叶再度变得碧绿起来，原本呆滞的池鱼也在这一瞬变得活泼起来，水面上更是有几朵青莲从水中冒出，在水波的抚摸下徐徐旋转着，飘向水边的昭君。

昭君欣喜，弯下腰来，捧起水中的一朵青莲，莲花的香气扑鼻而来，她闭上眼睛，脑海里全是他的模样。初次见面，她的目光扫视过自家护卫，在那张生面孔上停下，四目相对，他没有像其他护卫一样移开目光，他那漆黑的墨瞳是那般迷人，就快要把她吸进去一样。

是吧？是从那时起，她的目光就停留在那个温婉如水的男子身上了。

可是太白，你现在，怎么样了啊……

昭君睁开眼，手中的莲花不知为什么变得干瘪，失去了生气。

这代表了生命的凋零，是吗？

“他不会回来了。”

鬼谷子临走时，站在窗檐上，抛下了这样一句话。鬼谷知道，以他那一身傲骨，怎么会让她看到自己那副人不人鬼不鬼的模样？知秋崖下那十九层阻挡，是他的归宿了吧。

“他不会回来了……”

昭君默念出这句话，心中的悲痛骤然放大，大到一个她无法承受的制高点。心口传来的疼痛让她一个踉跄，双腿一软，跪了下来。

他答应过自己，要回来跟她解释清楚的，他答应过的会回来的，他不会骗她的，对不对？

她紧紧咬住下唇，可是眼眶里的泪珠依旧直打转。

她依旧无力地坐在庭前，不知道过了多久，身侧传来细微的脚步声，她一惊，心中带着些许期盼，顺着声音望去，是他吗？他回来了是吗？

可是待她看清来人以后，却是无尽的失望。

“起来，跟我走。”

王大一把将昭君拉起，拖着她往外走。

不是他。那他是不是已经...？

昭君的心口针扎一般疼痛，可她却忘了哭出来，楞楞地看着面前人，眼中再无其他波动。

看着昭君呆滞的模样，王大心中升起一团无名的怒火，将一物甩到昭君手中。

昭君茫然地低头，看着手中那物体，竟然是一封加密的信，她将它打开，拿出里面的信件，上面只有短短一行字：

“剑仙弑君，屠戮百姓，罪该万死，人人得而诛之，若有必要，准许当场击杀。”

“这...这是怎么一回事？”昭君猛地抬头，错愕的看着他。

“他在金城的时候，中过毒，对不对？”王大一边拖着的她，一边说。

“那是帝君派人下的弑神蛊。”

古书上对此记载甚少，只有南疆秘典《赤水玄珠·虫蛊》有云，“蛊以弑神为首。”除此以外中原的医术中再无记载。

“怎..怎么会？”昭君不相信自己听到的，摇晃着倒退了几步。苗疆十万大山当中的蛊虫数不胜数，怎么偏偏是那无药可救的圣蛊。

可是他跟她说的却是那般轻描淡写，就像说着一件毫不关己的事情。

昭君的心几乎要碎掉，眼泪流下来，对王大吼道：“不可能！不可能的！你骗我，他说了会回来的，他说过的...”

她的声音越来越小，小的自己都听不见。

王大怒火中烧，自己做那么多，都是为了自家血脉能够延续下去，可是这个愚蠢的小妹为什么永远都明白他的良苦用心？“

王昭君你清醒一点，这个人若是不除去，帝君的地位还如何坐稳？我们王家还如何在宫中立足？若是让武则天那女狐狸坐上王位，我们王家恐怕立马就要从帝都除名了！”

“你也是这个家里的一份子，为什么你只会感情用事，难道为了这个家，你不应该做些什么吗！”

“你知不知道，他今日不死，改日死的就是我们！难道还要比家更重要的东西吗！”

“为了更大的良善，你难道想眼睁睁看着长安城被他屠戮殆尽吗？”

王大将她扔到一人面前，昭君抬头，泪眼朦胧中她音乐能辨别出来人，她认识这个人，这人是她王家暗卫的头领。

“枫夫人已经随一队人过去了，你跟他过去帮忙，我还要进宫处理事情。”

昭君在此瘫坐在地，回头望一眼空荡荡的大院，她再也感受不到家这个词带来的温暖。泪水带着绝望浸透了她的心。

“小姐，我们走吧。”头领朝她伸出手。

不能轻贱生命。

这是他在那般修罗场中，对她说过的话。

可如今呢？他的生命也要逝去了。昭君颤巍巍地伸出手，却迟迟不肯让那头领将她拉起，

怎么办，她该怎么办？

头领微微皱眉，当即将昭君拉起，扔到马车里，马车疾驰在长安城的道路中，两旁的景物不断倒退，昭君闭上眼睛，心却已经化为一滩死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