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十八节 宫妃甚多

润玉本想起身，却被母神压下趟回塌上，再千叮咛万嘱咐，受伤期间万事仔细，他听着无奈笑道：

“润玉并非孩童，自当知晓，劳母神费心了。”

“你这孩子没心没肺！伤的如此严重还笑得出来，你从小到大都坚忍，何时也能像旭凤一般，偶尔与母神示个软也好！”

荼姚红了眼眶，想着以后不许润玉单独下界视察，未免再遭受此难，此回幸而有旭凤穗禾前去相助，若不然便就天人永隔了。润玉见状有些慌乱，他从小便性子冷淡，与旭凤不同做不出撒娇示软的事，便回想旭凤受伤而委屈求哄的模样，伸出手去轻扯荼姚袖口，语气轻柔。

“母神别哭，孩儿，孩儿……”

知子莫若母，从帝后对润玉是寄予厚望，他便是这将来天界的主，太微严厉教导，可时常也会懊悔是否对长子过于苛刻，润玉自小就懂事，且兵法礼行各项全知，在他身上几乎挑不出毛病，太微满意于此也总嘉奖于他，旭凤就不同，性子顽劣比之兄长懒散，不过也有好处，从小到大都懂得尊重兄长并以他为荣。

“母神只是过于担心，瞧你好好得便安心了。”

荼姚握着润玉的手，为其撩开耳旁乱发，亦如幼时唱着小慢曲调，哄他睡觉，待润玉入眠，荼姚才行出，嘱咐仙侍加以照顾，又闻火神抓了魔尊归回，快步去了，天帝命人先行压入毗娑苦狱，则日罚之。待到那日，召了二子前来，见那魔尊跪于戮仙台上，雷公电母行三万道天雷，加之穗禾红莲业火，直将魔尊打了个身焚魂灭，很是解气。

润玉将狼妖交由邝露照顾，并吩咐医仙药府送来的药材也分去一些与他服用，邝露话不多，只遵命招办，仔细照顾那小狼崽，上好的天界药材悉数服下，至今三日也已复原。那夜狼妖化了人形，守在璇玑宫门口，蹲在墙角望天数着天空中的星星，终于见得夜神归来，急忙迎了上去。

“殿下，您回来啦！”

他竟然高兴的连尾巴都露出来了，正欢快地左右摇摆着，从来这夜半等候的就只有邝露、长生或那只贪吃的魇兽，今夜是长生守夜，恐怕是又犯困睡着了，而魇兽定也是去某家仙府里偷食梦境了，突然迎接归回是另一个人，倒别有些异样，璇玑宫更加热闹了呢，念及此润玉笑眼微弯，问道：

“你这小妖，可有名字？”

狼妖摇摇头，他是山中精怪，自小就长在林间，父母也未知，生来独行，无亲朋故友，有天份修行，借食小妖依此涨修为，偶与狼群碰面靠着本事混个头目当当，久了便腻了再脱离狼群四处闲逛，或露宿山野，栖于树下，居无定所，更无名讳。润玉看向宫门内院中盛开的长春花，艳红而美丽，思量许久。

“风云无常，骤雨初歇，便叫……常歇。”

狼妖不知这二字是何意，可没来由的欣喜，知晓这是龙神认同他跟随在侧，忙叩首跪谢了。润玉道他本在凡间的妖，又多食血腥身有煞气，便暂不许他在天界四处走动，只准待在璇玑宫中，只每日随了在布星台外头守候，虽与魇兽不对付，因着主子关系也无多大冲突，渐渐的煞气才消除干净。

自那日之后女帝摆驾清和宫的次数愈渐频繁，每回内务府去了翻的也都是丽妃的牌子，宫中盛传丽妃年岁虽小，却独得圣上恩宠，朝中不免有闲言碎语传，道刑部尚书贪图荣华富贵，不惜将幼子送上龙床，如此行为下作，实在叫人鄙夷，岚堂靖听了憋在心中，每每见了宫里送来的赏赐亦不知是喜是忧。

三年后的一月冬季中旬日是丽妃生辰，圣上下令在晨光宫中大摆宴席，许朝中众臣皆可携家眷出席，吃酒观舞，这晨光宫可是个奇地儿，入冬其内生温哪怕脱了外衣都不觉冷意，夏季却又能避暑纳凉，实在妙极，从前这晨光宫可都是帝王专享，非皇后宠妃不得入，如今为了丽妃生辰在此摆席设宴，岂不是要把他宠上天去？

自丽妃之后召进的几位嫔妃，也只是华妃与静嫔得宠，虽如此也不及丽妃，华妃名唤萧何，是同协大臣之次子，年十九，面相生的清冷，性情高傲自大，初始时十分避宠，那夜他去倚梅园看白梅，偶遇女帝一见倾心，次日便前去养心殿伺候在侧，端茶磨墨，当晚就侍寝了，静嫔名唤魏晟，大理寺卿之三子，年十九，如其封号，静如处子，聪颖非凡，待人温柔。

朝臣入殿不久，侍女也摆放上鲜果与搞点上案，气氛热闹，公公前来宣了圣上与嫔妃进殿，众人起身拜见。女帝自是正装与丽妃两手交握，他身上所穿的是前不久圣上亲下令命司织坊所制华服，主色调蓝，衣襟暗紫，胸腹以金银色两线袖着星辰与大海，腰封紫金垂坠玉佩刻丽字，外罩薄纱外衣，连同暗银束冠，整体上下做工精细，十分合身。

华妃性子张扬，他穿了广袖红衣足蹬黑靴，嘴角微弯，满眼都是不屑一顾，唯有在看着女帝时目光才些许温柔，静妃穿白青色衣，稍显素净，眉目柔和，双瞳如含秋水，众人见女帝领丽妃一同坐上了晨光宫殿上正位，可华妃与静嫔都是安安生生坐在侧位，离了正位稍远，唯丽妃与女帝同桌而坐，又相依相偎，如此不尊礼法，便有人出言。

“圣上，丽妃虽受宠，却与您同座上位，这……于礼不合。”

“好一个于礼不合，这皇宫中竟还有过合礼数的事儿了？”

女帝剥了橘子皮欲递去丽妃唇边并不理会，华妃瞥去一眼嗤笑道。一句话就拐着弯将在场许多怀有异心的都骂了去，俗话说的好，枪打出头鸟，女帝未登基时便是出了名的脾性差，谁要是惹着了便就是要整日追在身后说叨的，是为此头疼过，如今又来了个华妃，这可是牙尖嘴利的主，撞上了便是一通难听的话。

谁人不知这朝堂上皆是口是心非之人，嘴上道着吾皇万岁，谁又知心里如何想的，岂不知有无盼着这昏庸女帝退位的，还敢再次叽叽歪歪。于礼不合之事，类似于从前刑部尚书进言纳妃，其实岚堂靖并非第一人，女帝看了忘，一二再有三便怒，便有了这集宠一身的丽妃，且瞧刑部尚书黑着脸，见自家儿子与女帝热情相伴，脸色愈差。

除去进言纳妃这种折子，平日里许多大臣在底下做着不敬之事，是不放在眼里，他们后来造谣丽妃是个狐妖转世，小小年纪便会祸国殃民，使女帝沉迷其中，险些不理朝政，女帝面上不理会，私下却寻人去使绊子，若是敢有废妃之言，便会回一句：不知你家中小妾几人，那些个狐媚子将你魂儿都勾了去，正妻也不理会，妨碍你做个专心的正人君子，不若都休了？

那被怼了的大臣自是退下了，其余不敢明言女帝是否有恋童癖好，毕竟他贵为天子，年岁也不多大，又有刑部尚书被先拿开刀，也都不再敢再进言纳妃，更不肯将家中子女带入宫中，生怕叫圣上瞧上召进宫为妃。这想法是好，左藏右隐的，但上天似就爱看人出洋相，水师提督家的二女儿名唤姬酒酒，在锦觅还是帝姬时便崇拜于她，总想着进宫面圣。

如今她好不容易来到宫里亲面女帝，那自然不会放过这机会，待散了宴，姬酒酒谎称丢了物件在雪地里要去找，其父便放任去了，她在红石柱后头张望着，见女帝与静嫔在亭内观雪，她转动眼珠提着衣裙去到雪地，再看眼那方，哎哟一声倒向冰冷雪面上，锦觅转头见她摔趴在雪地里，便急忙唤人去扶了。

魏晟轻咳，锦觅忙着人送他回去更衣，叮嘱莫冻坏了身子，静嫔告退时还不忘瞧一眼方才倒在雪地里的姑娘似是熟识。女帝起身上前去近看那不慎摔倒的，原是个小小少女，生的可爱双眼圆溜，手中抱着一束红梅，她脸上泛着红晕不知是否冷的，屈膝腼腆地行礼，据说第二日，那少女就被召进宫成了淳贵人，女帝断袖癖好不径自走，也无人敢言，生怕被怼。

再一日午后，岚堂烁去了明净阁阅书，避了众多姑子与侍女，即是来看书，就不许多人在身边伺候，也怪麻烦的。宫里头势利眼多，从前丽妃要来此借阅书籍那都是不准的，那群公公借口只有圣上御令才得行进，连正眼都不给一个，如今见他得了专宠恨不得多长出几双手来捧着，岚堂烁不喜这些人，都一并赶了出去在外头候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