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七章 石板

这根针是个看上饱经风霜的老人，他衣服上全是补丁，驼着个背走路还一瘸一拐。赵云澜刚问他时，他言语畏畏缩缩，眼神逃避躲闪，赵云澜当即就知道找对人了。

他立刻精神百倍，大展身手。在他的软硬兼施下，那个老人终于开了口。

他原本生活在赤鱲角，当年建香港机场前，来了一批人，他们装备精良，东挖西掘，出土了很多瓶瓶罐罐。

话到此处，他欲言又止，站在那头使劲往下低。他本来就驼背，再这么一低头，都快成了个句号了。赵云澜怀疑要是地下有个洞他一准儿就拱进去了。

这种情况估计就算郭长城都能看出事情有猫腻，更何况一生阅人无数的赵云澜。他摆出一副早有预料的神情：

赵云澜“拿了人家的东西，当然是要还的。”

他之所以这么猜，是因为这种情况下只有两种可能性，不是出土的文物里有什么特别的东西，就是这老头动了歪念头。要是第一种的话，他应该是讳莫如深而不是头拱地。

老头一听这话猛地抬起了头，脸色煞白如雪，声音都颤抖起来：

“你……你…你怎么知道的？”

他连自己的老婆孩子都没告诉，当时周围也没有别人，不可能有第二个人知道的——除非，他是老天爷派来惩罚自己的。

他念及此处，也不敢再隐瞒，长叹一口气，压低了声音全盘托出：

“那天晚上，雷雨交加，那批人挖完之后草草的放在帐篷里就都走了，我好奇心起，想去看看他们到底在挖什么，于是就趁着天黑悄悄摸了进去。

我借着火折子的光看去，都是些陶器。我正准备离开，忽然看见角落里放着一块石板。我看那石板上刻着东西，而且形状古怪，觉得一定很值钱……一时糊涂，就起了顺手牵羊的念头。

我心想这东西这么小，他们肯定不会注意到，而且就算他们发现了也不知道是我干的。于是我就把它揣在怀里回了家。

当时他们追查了一阵，我一直低调行事，也没敢出手。后来等风声过去了，我再想起这个事儿就后悔了，所以也一直没卖，寻思着一代代传下去，当个传家宝就算了。再后来这件事儿就一点点淡忘了。

我全都坦白了，求求你放过我吧，我当年真的是一时糊涂啊。”

说着他就用颤巍着双手把石板递了过去。

老人讲的是地道的粤语，赵云澜听得很吃力，但也算明白了个大概。他心里好笑，但表面上装出一副认真思考的严肃模样，摸着下巴良久道：

赵云澜“下不为例。”

那老人连连点头谢过。赵云澜单手接过身子一沉，差点闪着老腰，手掌大小的石板竟然重得出奇。

他眼中惊讶之色一闪而过，另一只手正准备上前帮忙，一直在一旁一言不发的沈巍已然单手拿了过去。

赵云澜轻咳一声掩饰尴尬，也不给那个老头反悔的机会，拉着沈巍就回了酒店。

房间里，二人把石板放到桌子上，上上下下仔细打量起来。

石板的形状像是…一只长相怪异的山羊。正面密密麻麻深深浅浅地刻满了各种奇奇怪怪的符号，以中间那个最为显眼。

如果把他分为内外两部分看，外边的像是两条蛇首尾相衔，而中间的可以说是有点像现在的男性标志，只不过那个圆圈中间多了道直穿而过线条，不过那条直线并没有打破外面的圆圈。

赵云澜手指拂过石面，一股难以言喻的熟悉感涌上心头，凹凸不平的划痕瞬间变得鲜活而生动。

赵云澜微微张开了嘴，几个字呼之欲出，却又被他生生咽了回去。他眉头紧锁，双手抱着头，感觉到了嘴边的话又忽然想不起来了。但

他越是使劲想，头就疼得越厉害，而越是想不起来，他便越是努力想，感觉头要炸开了一般。

沈巍见状伸出冰凉的手掌，搭在了赵云澜肩头，轻轻一捏：

沈巍“别想了。”

这一下捏的恰到好处，赵云澜立时放松了不少。他左手垂下，从身前交叉搭在了沈巍的手上，凉凉的，很舒服。沈巍下意识往回抽手，可哪能逃离赵云澜的魔爪，被他牢牢握住：

赵云澜“你认识么？”

沈巍目光扫向石板，面色凝重地摇了摇头。他在从赵云澜手中接过时就大略看过，但是他和刚刚赵云澜的反应几乎是一摸一样的。他清楚是有人动了手脚，但一时也想不起是在什么时候。

赵云澜靠在椅背上，揉了揉蓬起的乌黑短发，恨得牙痒痒——明明是到嘴的鸭子，却就是吃不到。这时，那个之前赖在自己父亲身上的破碗突然出现在脑海中。

然而自从上次四圣归位，药钵也就随之没了音讯，当时也没预料到会有今天，没留个联系方式什么的，现在天地茫茫的，上哪找去啊。更何况，他还在不在这片天地间还尚未可知，万一他一时想不开轮回转世了可就惨了。

不过既然对方千方百计阻止自己知道石板的秘密，那一定是十分重要，拖的越久，林静的处境就越危险。

一想到林静现在生死未卜，自己却什么都做不了，赵云澜就感到心烦意乱。他强压下心头的烦躁，一头倒在了床上。

他实在是有点累了，也不打算无谓的逞强，刚刚的文字让他的头昏昏沉沉的，正好趁着这个机会休息一下。沈巍却依旧定定的望着石板出神。

是夜，大庆他们风尘仆仆的回来，就看见赵云澜和沈巍正坐在床上一边吃章鱼小丸子，一边喝着许留山，好不快活。

倒真不是赵云澜有这个闲情逸致，更不是他不着急。他下午睡醒后精神好了许多，又和沈巍出去找了一圈，但是毫无收获，大庆他们也没什么音讯。于是就买了点小吃，这才刚坐下他们就回来了。

大庆一看口水都快流下来了，哪管什么三七二十一，使出平生之力“矫健的”飞扑过来，被赵云澜眼疾手快地挡住摔到一旁，他也不气馁，一个肉球打滚就站了起来。赵云澜怕他再来，一指桌子上几个塑料袋：

赵云澜“行了，别跟饿了八百年似的，不知道的还以为我虐待员工。你们的在那儿呢，趁热快吃吧。

大庆等人一听这话目光齐刷刷的聚集到了桌子上。赵云澜心中好笑，随口问道：

赵云澜“有什么线索没？”

大家一听这话顿时都蔫了。赵云澜本来也没报多大希望，所以也并没有多失望。他看向吃得津津有味的大庆，俄然心念一动，怎么忘了这儿还有个老妖怪了。于是拿出石板递到大庆面前：

赵云澜“看看，认识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