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入口

“下都下来了，怎么能空着手回去呢？”黑暗之中虽然看不见沈巍的表情，但不用猜都知道他肯定是皱着眉头一脸严肃。有些恋恋不舍地挣开人，因为这样抱着实在没法行动，不过也是伸出一只手抓住他的衣服以防走散。真的是伸手不见五指，恍惚间又回到了当初眼瞎的那段时间，再次展现了对他绝对的信任。

明鉴血红的光亮分外显眼，告诉着主人四周如何的危机四伏，不过这也是预料之中的，赵云澜并没有太过紧张，反而将明鉴摘下来放进口袋，毕竟在黑暗中太显眼终归不是什么好事。

周围的温度越来越低，更是肯定了他心中的猜测。这不是常规意义上的寒冷，而是一种直抵内心，由内而外的冷，就像——九幽黄泉的冷。记忆被一点点勾起，黄泉路的景象在脑海中浮现，一眼望不到头的铁青色石板铺成的窄路，两侧黄泉水里间或波动浮起气泡，好像随时会有什么东西从里面冒出头来。而路两边，则是拖着长长影子亘古守候的镇魂灯。然后.........被百鬼追杀的不堪回忆不受控制的冲入赵云澜脑海。他甩了甩头，把这些乱七八糟的想法通通排开。时间像拉面一样被无限拉长，一路上风平浪静到不能再风平浪静了。赵云澜不由有些放松了警惕。

突然，沈巍止住了脚步，他猝不及防地撞在了沈巍的后背上。踉跄几步稳定身形后，和沈巍并肩而立。他清晰地感觉到，前面有一道犹如实质，伸手却触碰不到的屏障，仿佛分隔了人间和地狱。赵云澜有些迟疑地开口：“这是.........”“黄泉路的一个单向出口。“沈巍早有预料般快速的接上了赵云澜的话，表情凝重得快滴出水来。赵云澜先是诧异地轻“啊”了一声，旋即扭头警惕地环顾四周，眉头紧皱，双眼微眯审视着黑暗虚无，全无刚才的轻松。他本以为是入口，不过沈巍说的确实更加符合逻辑，而且也就不难想到那些小鬼是从何而来。然而让赵云澜有些毛骨悚然的是，如果说出口是单向的，那么那些小鬼没有别的去处，只能藏匿于眼前的黑暗之中。他狠狠的咽了一口唾沫，左手持枪右手握鞭，现在回想起兜里的明鉴，全然不是一种心情了。他脑中唯一的想法就是赶快离开这个鬼地方。

沈巍也召唤出了斩魄刀，黑袍加身与周围融为了一体，沿着来时的路快速返回，同时不忘转头道：“跟在我身后。”度秒如年，二人跟有人在后面催命一样，几乎跑了起来。然而周围依旧是死一般的沉寂，但越是这样，赵云澜就越不敢有丝毫的大意，因为这是暴风雨前的宁静。事情再一次不出他所料，也不知是过了多久，走了多远，耳边一声尖锐的鬼叫划破了寂静的黑暗，不过没等那声音完全发出，就被沈巍的斩魂刀扼杀在摇篮之中。

即便如此，这半声嚎也如触发了机关一般，令四周开始躁动起来，窃窃私语声充满整个空间，根本辨别不清方向。手机等普通光源在这连十厘米都照不清楚，于是赵云澜掏出了打火机，寄希望于它能带来光明。事与愿违，似乎是上一次消耗过度，火光跳跃了一下后“噗”的一声灭了。借着这几秒，赵云澜还是依稀看到了周围的情况，不由心中暗骂。大大小小的鬼密密麻麻盘踞在他们周围，最近的离他只有一米。

事到如今，已无路可退，赵云澜没有感觉到分毫的恐惧，反而肾上腺激素开始大量分泌，有些兴奋。之前被这群小鬼整得那么憋屈，这回可以好好教训他们一顿，让他们好好见识见识镇魂令主和令主夫人的厉害。战事一触即发。唯一令赵云澜有些担心的是，周围是绝对的黑暗，他根本无法视物，处于一个极其被动的状态。为了尽可能争取主动权，他率先挥动镇魂令化做的长鞭，打破了有些诡异的对峙气氛，同时让一排小鬼彻底在人间泯灭。

沈巍也应声而动，斩魂刀在黑暗中划过，没有什么事斩不得的。然而这儿不是鬼城，沈巍的实力无法完全发挥，并且他在这里总是会隐隐感觉到莫名的压制，威力远达不到一刀斩百鬼。不过周围的小鬼也不是摆设，一拥而上将二人团团围住。赵云澜右手熟练地挥动着长鞭，达到了人鞭合一的境界，一道道弧线构成了几乎完美的保护层。左手不时随手开几枪，虽然是盲打，但这就跟你对着一堵墙开枪的道理一样——就算枪法再差也能正中目标。二人背靠背，沈巍一边快速消灭着小鬼，一边不忘偶尔回身帮赵云澜解决一些他看不见的漏网之鱼。他们且战且退，一点点朝着来时的地方逼近。不以质赢，胜在量多。不要命的小鬼们一点也不畏惧二人，鲜血和杀戮反而刺激了它们的神经，让它们更加疯狂。死了一批再上一批，似乎无穷无尽一般。

车轮战开始大量消耗二人的体力。赵云澜虽然准备了很多弹药，但体力已经开始有些不支——耐力从来就不是他的强项。长鞭划出的保护层也慢慢出现种种破绽，沈巍回身的频率也随之升高。然而沈巍刚恢复的身体在这么大的运动量下也有些疲倦。百密一疏。一只小鬼冲到了赵云澜胸前，张开血盆大口，狠狠的咬在了他的胸口。赵云澜左手开枪迅速将之击毙，感觉没受什么伤，心里有些奇怪，难道这些小鬼都这么弱的么？殊不知身后沈巍替他承受了绝大部分伤害。胸口突如其来的撕裂一般的疼痛先是让沈巍有些诧异，但他旋即就明白了这是罔伤蛊的作用。感受着胸口的剧痛，沈巍却勾起了嘴角，看来地府那群东西没骗自己。“赵云澜你没事吧？’“活蹦乱跳呢，刚刚一时疏忽。不过这儿的小鬼好像外强中干啊。“沈巍没有再接话，他的伤口已经基本愈合，表面上看，真的就是小鬼太弱的缘故吧。似乎又过了一个世纪，在二人精疲力竭之时，一抹迟到的光亮终于映入二人眼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