立誓

三十一。

大殿之上，武当设宴款待特意前来相助的各位明教兄弟。“我武当能退敌无损，逢凶化吉，多亏了明教解围，今日便以茶代酒敬各位英雄一杯，等到来日救出各派在一同畅饮。”众人纷纷举杯站立同饮“来，请坐。”韦一笑笑道“张真人客气了，教主的事就是我们的事，理当竭尽全力，死而后已啊。”杨逍看向张三丰“再说了，这除恶扬善本来就是我明教的志向所在，张真人言重了。”“六大门派和许多弟子失踪多日，恐怕这个时候还在那个妖女手上吧。”“也不知道这个丫头是什么来历，连八臂神剑，玄冥二老如此的高手也甘心供她驱使，口口声声让我们归顺朝廷，我看他背后肯定有大人物撑腰。”张无忌看着气愤填膺的众人，“各位前辈，大家听晚辈一言，其实现在眼前有两件大事，第一件，抢夺黑玉断续膏治好三师伯和殷六叔的伤，第二件，打听各大门派被关押得所在之地，这两件事都和那个赵姑娘拖不了干系。”“无忌哥哥，那黑玉断续膏真的能治好殷六侠与俞三侠的断骨吗？”杨逍听闻，眉头一皱双目微眯，目光来来回回打量着二人。纪晓芙面目虽无波动但内心升起了一股不安的预感。“当日在大殿，我特意试探赵敏，让他们证明黑玉断续膏的存在。”“教主英明。”“事不宜迟，今日已晚，我们明日下山，有请杨左使，纪姑姑，韦蝠王，周大哥与我一同追踪黑玉断续膏，至于外公和舅舅前赴江南整顿天鹰教旗下教众，五行旗则前往各门派打探消息，彭大哥暂留武当居中策应。”

”属下领命。”纪晓芙看着不断在给殷六侠布菜的不悔，二人虽无亲密举动，但总是说不出来的怪异，令她内心不安。一顿饭吃的如同嚼蜡，不知所味。

回到房间，纪晓芙依旧眉头紧锁，“晓芙，可是刚刚运气过度，不舒服了？”杨逍想起晓芙在饭桌上食不下咽的样子，她重伤初愈，又跟着自己一路奔波，明显的消瘦了不少，他之前舀了一碗汤她都不曾动过。纪晓芙回过神来，向杨逍笑了笑“没事，我只是再想，如果能抢到黑玉断续膏治好殷六侠的断骨，我对他的愧疚也能减少许多。”“明天我们同教主下山，打探赵姑娘的所在，就能得知黑玉断续膏的下落，殷六侠不会有事的。”杨逍拍了拍纪晓芙的手安慰着她，纪晓芙看着杨逍，但愿如此。

众人起了大早便下了武当山，“爹，娘。”杨逍看着女儿“乖女儿，你怎么来了？”“娘，你自己要注意身子。”纪晓芙看着乖巧的女儿心中欣慰道，“好，娘答应你。”杨逍宠溺的看着不悔“我的乖女儿，不和你说了不用送么，我会照顾好你娘的，快回去吧。”周颠一向和杨逍抬杠：“我说你这个人，女儿来送送自己爹娘，有你这么赶人的么，不识趣呢。”杨不悔欲言又止，看了看爹娘又看了看无忌哥哥，“爹，娘，我还有话和无忌哥哥说呢，无忌哥哥我们这边说”韦一笑看着二人离去的背影：“教主与不悔年少相识，看来...”杨逍拉着晓芙的手感慨道“他们二人从小一起长大的，有点悄悄话很正常，女儿长大了，有自己的心意了。”

杨不悔与张无忌说明了自己的心意便回到了武当山，回到了殷六侠的屋子，发现他并不在屋子里，便出去寻找，在一处石桥上发现了他的身影，“殷六侠，你怎么让人给你推到这里来了，你想看花了么？”杨不悔看着他手里捧着自己给他寻找的雪莲花，心里欢喜极了。“你怎么又回来了，我不是让你下山去找你的爹娘么？”“我走了谁来照顾你呢？”“我已经回到了武当山，自有道童来照顾我，武当山都是女流之辈，你一个女子不适合留在这，我让道童给你收拾了包袱。”立在殷梨亭身后的道童将一个包袱递给了杨不悔。杨不悔看着手中的包袱“殷六侠，你这是要赶我走吗”殷梨亭握着他手中的莲花，强忍着不在看她一眼“是。你走吧。”

杨不悔红着眼眶“我说了我愿意照顾你一辈子。”“可我不愿意，你是一个好姑娘，这些时日一直都是你在照顾我，我殷梨亭感激你，但你不需要为母补过，你母亲没有错，你也没有错你走吧。”“我不是因为怜悯你才要和你在一起的，是，一开始我是想要为母补过，可是经过这么长世间的相处，我明白了我离不开你了，你就算一辈子不能动，我也愿意照顾你一辈子一辈子不离开你。”杨不悔眼神坚定，性子如同娘亲一般执拗。殷六侠看着这个女子，虽然她和晓芙容貌相似，但她不是晓芙，她那么美好，纯真，自己不能够耽误她的幸福，“你不要再说了，我这个年纪能当你爹了，我不能让你把下半辈子的幸福耽误在我这个废人身上，你走吧，我不想再看见你。走啊。”杨不悔红着眼，伤心欲绝“殷梨亭，我瞧不起你。”

殷梨亭身躯一震，看着她哭着离开，心如刀绞，眼泪一滴滴落在了那盆莲花上，他想紧紧握着不悔给他寻找的这朵花他都做不到，还谈何给她幸福呢。他还记得她找到这朵花时的模样，那般高兴脸上都是泥土，美得却胜过他所见的任何女子，她说这朵花代表希望，坚强，让自己好好活下去，他以为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就是爱情，哪怕他与晓芙只见过几次，哪怕都是惊鸿一瞥，世人都知道那是他未过门的妻子，他也认定一个道理，他要对她好，他要一生一世爱护她。他从没有和任何一个女子这般朝夕相处过，是不悔，她细心温柔，百般呵护，他在她眼中看到了那份尊重和暗暗滋长的钦慕，从那一刻起他便知道，他此生最爱的竟从来都不是晓芙，而是这个要承诺陪伴自己身边一生一世的单纯倔强的女子。

杨不悔跑向悬崖，她静静地站着，看着眼前美丽的景色，她曾与他一起看过，闻过那些美丽的花，这里让她感受到了宁静，和他在一起，平淡，幸福。自幼她便见识到了人心险恶，她的性子看起来柔软却刚强无比，她随了娘亲，也随了爹爹。爹爹将她保护的很好，没有让她受到任何伤害，但爹爹外表冷漠，也不善和她沟通，自从得知娘去世之后，他便在没笑过，她曾经不止一次问过爹爹与娘的事，爹爹也始终缄口不言。直到娘死而复生在光明顶与爹爹相认，她才知道原来爹爹也有那般失控的样子，那么炙热，深情，这些都是她以前看不到的。殷六侠对她而言，他的柔软，他的自卑，他的深情，他的坚贞都深深感染了她，她义无反顾爱上他，她在不能自拔了，原来，怜到深处竟是挚爱。可如今，他却不要自己，竟狠心赶走自己。杨不悔看着眼前的深渊，眼泪滚滚而至，她抬头看了看这广阔的天，自己还有什么脸面活在这个世上呢，爱的人不爱自己，爱上曾与娘亲有过婚约的男子，让爹爹娘亲蒙羞，罢了，罢了。眼一闭，心一横，便要跳下去。“孩子，不可。”张三丰看着眼前的不悔摇了摇头，问世间情为何物，人世间只有情爱会让人如此。

三十二。

“教主，这是有心事啊。”众人看着自从与不悔分离后的教主，心事重重，无精打采。“什么心事，是心上人的事吧。”“莫不是，不悔姑娘不愿与教主分开。”周颠挤到杨逍与晓芙中间笑嘻嘻的看着纪晓芙“杨夫人，借杨左使一用啊。你看啊他们二人从小就青梅竹马，这刚见面就分开，肯定伤心啊。”韦一笑喃喃道：“青梅竹马，再续前缘，哎呀！”突然其来的一声叫几人都吓了一跳，张无忌回头看着他们，杨逍等人脸上满是尴尬的笑容，抬手示意在大惊小怪，教主不用理会。“照这么来看，杨左使和杨夫人随时可能成为教主的岳父和岳母，你可得小心点。”“哎呀，那成教父和教母了。”周颠看向右侧的纪晓芙，“呀杨夫人，对不住，我把杨左使还给你，还给你。”杨逍伸出手指“今天你们二位有点话多了，不要在说了，再说我点你们的穴。”周颠二人面面相觑，抬头望了望天，嘴里哼哼唧唧。纪晓芙看着如此乐趣的三人，宠溺笑着无奈摇了摇头。

五人走至山下，杨逍看着茫茫的四周，“教主，这位赵姑娘平时前呼后拥，找起来并不难，我们五人可以从东南西北四个方向分头寻找，然后明日正午在谷城齐聚，教主尊意如何。”“好，谷城东面就是武当山，我脚程快我去西面。”韦一笑与周颠道“那我去南，北。”杨逍听闻心中领情，看着晓芙道“看来咱们没得选了。”“如果遇到玄冥二老的话，千万不要单打独斗。”“说你呢，周颠。”周颠看着杨逍面上挂不住，这家伙还非得点出来“我还不知道么。”

杨逍与纪晓芙前往东面，一路上打探也没什么发现，已是正午。“走，去客栈，那里人多口杂，相信可以问出一些线索。”二人来到客栈，点了小菜，却唯独不见他点酒，纪晓芙暗自诧异“你怎么不点酒，也不知道是谁以前和我长篇谈论酒的好处，什么酒可以兴，可以观，如今呢？”“自从你走了以后，我便只饮梨花酒，那日你酿的只剩一坛，我没舍得喝，便留在了坐忘峰。”纪晓芙看着他随口而出的话语，不经意流露的情意，呼吸急促，她死死的压住即将涌上来的泪水，那几坛酒，他怎么这么傻。他守住承诺没有来找自己，却执着的把对自己的爱深埋心底，宁愿忍受这十六年的孤独与寂寞，这么一个狂妄自负的人，却可以一再隐忍，只是为了尊重自己的选择。她从未有一刻这么感谢老天，感谢黄衫，让自己可以在回到他的身边，“等你功成身退，我们便归隐山林，做一对相伴白守的老夫妻，到那时你想去哪，我都一直陪着你。”杨逍凝望着纪晓芙的眉眼紧紧握着她的双手“白首偕老，永不分离。”

菜已上齐，杨逍盛了一碗四和汤，“你手脚冰冷，畏寒严重，在加上你在那寒玉床上多年，寒气早已根深蒂固，你体内内力深厚但偏阴柔，等教主将狮王从冰火岛迎接回归中土后，明教都安定了，我们便回坐忘峰，给你细细调理。”杨逍吹了吹冒着热气的汤匙，“小心烫”将汤匙送到了纪晓芙嘴边。

纪晓芙看了看四周小声道“这都是人，于理不合，我自己来。”说罢要抢夺那个汤匙，杨逍右手左右闪躲，汤半点也没撒，“快喝，一会该凉了。”纪晓芙无奈就着他的手喝了下去。

“哎，你说昨天那些人这么大阵仗，不知是什么来头。”“我看那些躺在软轿里的人不是什么等闲之辈，不然一个个能受此重伤么。”杨逍与纪晓芙对视片刻，杨逍负手前往说话处“这位兄弟，向你打听个事，你刚刚所说的那群人你可知他们往哪个方向去了。”“知道，知道，他们往黄龙镇去了”“多谢。”

纪晓芙见杨逍不慌不忙，泰然自若的坐稳了“不是打探到他们的下落了，快追。”杨逍伸手夹了一道醉仙鸭给她“不急，他们一行人，目标很大，又抬着三个重伤之人，走不远的，你昨天就没好好吃饭，先把饭吃了，你的身子不想要了？”纪晓芙看着面色冷凝的他，自知再说就惹恼了他。二人吃过饭，轻功飞驰向黄龙镇飞去，黄龙镇距离甚远，二人不曾停歇，转眼也已入夜。

黄龙镇四周黑漆漆的，了无人烟，一副衰败的景象，家家闭门不出，只有远处一个客栈灯火通明，只见两道白色身影闪过，二人已来到黄龙客栈前“有人来。”杨逍听着远处杂乱的脚步声，拉着纪晓芙飞上横梁，静观其变。“神箭八雄。”杨逍看着他们率领一匹人马，将一处屋子团团围住，“射。”箭的速度极快，每个箭上面都沾满了火油，“走，肯定有我们的人被埋伏了。”二人飞至屋子前，只见张无忌从屋子里飞出，是教主看来黑玉断续膏得手了。“教主先走我们掩护”“好，左使纪姑姑你们要小心。”杨逍衣袖一卷，将四面八方的箭牢牢控制在手心，双手推转运用内力将箭头调转过去，杨逍没有下杀手，他还得留着活口引出那赵姑娘的藏身之处。

二人紧随着神箭八雄穿过一片浓密的树林，树林后座落一处典雅气派的屋舍，不远处的清泉泂泂涌出，围绕屋舍一圈流向树林深处。“苦大师，主人呢？”只见那被尊称苦大师乃是一个奇丑无比的头陀，数十道疤痕错落在脸上，他沉声道：“郡主和玄冥二老去武当山了，有事等主人回来禀报。”

杨逍眯着双眼看着那个头陀，他的身形有一种很熟悉的感觉，既然人不在，看样子这里是他们的临时落脚之处，多留无益，看向纪晓芙道“走吧晓芙，回武当。”

明教众人在武当山已七日有余。这天傍晚，张三丰与明教众人在凉亭内相聚，“此番下江南，将天鹰教归顺到明教，本希望扩大明教的势力，奈何各地纷纷起兵抗元，遭到元兵的追杀，殉难者无数，如今这江湖上谣言似起，说我明教杀了六大派，如今天下人视我明教为敌，真是痛心啊。”杨逍看着众人“陷害明教的人我们一定不会放过，但如今局势不同，六大派各自与元兵作战，结果却不尽人意。”“杨左使有何高见啊。”“放下恩怨，不拘小节，与六大派联合共同抗元。”众人皆嗤之以鼻，“杨左使我还以为你有什么好的计策，六大派与我明教为敌，还联合呢。这回可没有人同意你的意见了吧”。纪晓芙与杨逍相视一笑，“我同意。”“那你们是两口子，杨左使说什么，杨夫人你肯定会同意啊。”张无忌看着太师父道“太师父您的意思呢。”“我也觉得明教应与各派联盟，又怕周先生以为贫道再说废话。”韦一笑给了周颠一脚，杨逍与纪晓芙暗自低笑。“可是现在各派掌门下落不明，就算我们明教有心，也无盟可解啊。”纪晓芙看着众人“其他门派尚且不知，但我师父和宋大侠他们还是有迹可循的。”周颠听不明白“杨夫人你就不要像杨左使一样卖关子了，你就直说出来。”杨逍不忍在听，揉了揉眉，“你知道的。”周颠毫不在意我知道什么“嗯？赵敏？”“那赵姑娘不惜牺牲自己的手下来使无忌上当，这丫头的心计如此之深，真是叫人不寒而栗。”“可自那日她将黑玉断续膏给了教主与教主击掌为誓之后就不知去向，让她自己出现有些被动。”“所以要广发线眼，寻找赵敏的踪迹，同时向天下宣告我们明教与六大派放下恩怨，共同抗敌，我们召集教中兄弟共商大事，时间就定在八月初五。”“不知教主想定在何处啊。”张无忌看着纪晓芙道“就蝴蝶谷把，那里偏僻隐秘，行事隐蔽而且也是我和纪姑姑曾经居住过的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