鬼途辗转万千终如愿

　　再睁眼，已是身处仙界。

　　段云胤动动手指，缓缓从榻上爬起。

　　入目是黄梨木的各式家什，极尽奢华；房间里点着熏香，却也不是过于沉闷的香型；榻前有珠帘垂地，细看才知此珠帘是以天蚕丝串起的鲛人泪；就连这被褥，也是上好的，不知何种材料制成的。

　　魇不知去向，段云胤翻身下床，眼中尽是尖利的警惕。

　　“嗒、嗒、嗒。”

　　不知来者是敌是友，段云胤不敢放松，当即拔下头钗，当成匕首反握在手。

　　“嗒、嗒、嗒。”

　　更近了。

　　段云胤不由自主地咽下一口唾沫，握住发钗的手也紧了几分。

　　“嘎哒！”

　　门开了。

　　段云胤高举发钗狠命向下刺去的动作被生生止住，因为进来的，是一个身着轻纱罗衫，模样俊俏清秀的小姑娘。

　　小姑娘被吓得狠了，坐在地上好半天都不知道起来。

　　段云胤面上一红，忙向姑娘探出手去：“姑娘，你……没事吧？吓着你了，抱歉啊。”

　　小姑娘轻轻把手搭上去，拽着段云胤的手借力站了起来：“没，没事。不要紧的。”

　　段云胤收回手，朝那小姑娘作揖，道：“在下莽撞，惊扰了姑娘，还请姑娘见谅！”

　　小姑娘孤身一人在这个冷冷清清的地方待了太久，没见过很多人，也没见过很多大世面。被段云胤这么一拜，清秀的脸庞上不由得飞上了两朵红霞：“没，没关系的。不打紧，一点都不打紧！”

　　段云胤直起身，面露难色：“敢问姑娘，在下……身处何地？”

　　小姑娘“啊”了一声，仿佛突然想起：“哦，对了，差点忘了。这里是‘万世境’，是飞升之人入仙界的必经之地，除了飞升者本人其他任何活物都进不来。公子能来这儿，想必是在下界历劫成仙了。”

　　“成仙……我，成仙了？”段云胤低声呢喃着，眼神中嵌满了迷茫、无措、惊喜、愁虑……各种各样的情绪融在一起，像极了他那短暂的一生――不知所云。

　　小姑娘毕竟是小姑娘，没见过滚滚红尘万丈，也看不懂世人眼底的沧桑。

　　她笑着，笑着向段云胤祝贺：“以后公子就是仙族子民了！寻常武器伤不到你，普通病痛粘不上你，死生簿亦无君名姓。恭喜啦！”

　　段云胤并不抬眼，只是淡淡道：“这值得恭喜吗？不老，不死，不伤，不病……苍茫云海间，一人独活。”

　　小姑娘抿了抿嘴，歪着头说：“你不高兴吗？可其他人听了这话，都很高兴啊。为什么你不高兴？”

　　段云胤向窗外云海看去，目光深远：“我欲飞升成仙，不为长生避祸，只为佑一人平安喜乐。”

　　小姑娘直瞪瞪地盯着段云胤刀削斧凿般的侧脸，出声问道：“那人，是公子的什么人啊？”

　　段云胤微勾嘴角，却不自觉扯出一抹苦笑：“他救过我的命，他就是我的命。”

　　说者有意，听者却无心。

　　小姑娘只觉得眼前这位公子可真好看，比她见过的任何人都要好看。声音也好听，修养也是极好的。

　　段云胤垂下眼帘，抬脚往门外走去。走出几步后，他听见那小姑娘朝他喊到：“公子，你是鬼身飞升，在仙界要多加小心！”

　　“段云胤谢过姑娘提醒！”

　　“……别叫我‘姑娘’，我叫‘华纱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