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2 两个世界

02

“吴世勋你...”

张艺兴惊叫出声，僵直了身体直愣愣地看向高自己一个头的人，赤裸光滑的脚板交叠在一起，过长的袖子遮住了一整只手只露了一点干净圆润的指尖，张艺兴的手臂绷紧了垂在胯两侧。

吴世勋也被眼前这极具冲击力的画面惊得没绷住脸上万年不变的面无表情。

“张艺兴你的裤子呢？”

吴世勋用略带质问的语气问道，听不出来是高兴还是生气。眉毛几乎可以竖起来，表情看起来十分震惊。

“你先把门给关上吴世勋！”

张艺兴猛然智商在线，抬头扯了一把吴世勋，把他嘟噜进房间后用力关上了门，留下同样震惊的吴世勋的女朋友一个人在门外快把门盯出洞来，张艺兴记得她就是刚刚拿话筒讲话的女孩。

“你就不能敲门吗？”

张艺兴的语气急得都带上了哭腔，毕竟刚才门外还站着一个女生。

吴世勋抱臂居高临下地看着张艺兴激动万分的质问，挑了挑眉并不打算开口，嘴角还带着若有若无得笑意。

“算了，寄人篱下，怎么样都是应该的。”

张艺兴看吴世勋站在那一言不发，只是盯着自己，心虚迫使张艺兴仔细思考了一下，确定了这原本是吴世勋的房间所以他怎么样也可以的事实，以至于张艺兴的语气换的让吴世勋猝不及防。

张艺兴这突如其来的狗腿语气是怎么回事？

“住我房间的是你，不穿裤子的是你...”

吴世勋突然起了戏弄之心，环视了房间一周，眼神定在了雪白的床上，迈开长腿就往床边走去，完全忘了门外的女朋友。

张艺兴低着头低落地跟在吴世勋身后。

“还有这一大块水渍...”

吴世勋故意拖长了了尾音，听起来像是在幸灾乐祸。

“什么啊”

张艺兴头昏昏沉沉，顺着吴世勋手指的地方很是无奈地抬起眼皮看了一眼。

“对不起...我现在真的...”

张艺兴本来想说他今天真的身体不舒服，站在低温的室外冻了几个小时，心情低落到不行，但忽然转念一想，吴世勋三番两次收留自己已经很不错了。

他还有什么资格，对着他倒苦水呢？

吴世勋看着张艺兴沉重的眼皮和发红的眼角与刚才和他擦肩而过是触碰到他手臂时传来不正常的冰冷触感吴世勋才意识到不对劲。

吴世勋瞬间收起了玩笑的表情，抓住张艺兴的手臂就往自己的跟前带，放开手的时候才发现了张艺兴雪白的胳膊上触目惊心的青紫色，皱着的眉头又深了几分，“你父母打的？”

吴世勋现在都不知道手该往哪里放，张艺兴看起来更不耐烦，挣开吴世勋就抱着头蹲下，将脸埋住。

“你能不能让我一个人？我好累...”

甜腻的气泡音声音听起来像是在撒娇，张艺兴有时很恨自己这一副凶不起来的嗓音和不会大吼的性格。

吴世勋跟着蹲下，盯着张艺兴发顶翘起来的卷毛不知道该怎么办，他活了十几年还没有遇到过这么让他一点办法都没有的人，要是个女生还好，喊一声乖哄哄就好。

张艺兴一个男生吴世勋怎么想怎么膈应，哄人的话压在喉咙里就是出不了声。

况且他是真不了解张艺兴，他们做了将近一个学期的同班同学，关系还停留在见面不打招呼偶尔借宿但无话可说的奇怪关系之上。

他就是想带着女朋友进房拿个套好继续逍遥快活，得了，现在他是没有出去继续鬼混的心情了。

按照以往的经验来看，吴世勋推断张艺兴是没有吃晚饭的，至于中午吃没吃他是真不能确定。

“喂，抬起头来去吃点东西吧。”

吴世勋顿了顿，思考了一下他似乎只准备了数不清的气泡酒和并不适合可能正在发烧的张艺兴的冷式甜点。

“张艺兴我就直说吧，我是真不知道你怎么了，你要我哄你吗？”

吴世勋伸手抚了抚张艺兴微微弓起来的后背，温热的触感往吴世勋的手臂上传来，他能感觉到这话一出口张艺兴突然僵掉的身体和周围忽然冻住的空气。

这哪跟哪啊...吴世勋懊恼地想，暗骂自己蠢出天际。

“蹲着会很累的，我都蹲累了张艺兴。”

吴世勋现在基本上处于无念无想的状态，话说出口都不经大脑的那种。

吴世勋从来都没有经历过这么地费尽心思跟人交流的事情。

“我有喜欢站着的病，你知道那是什么吗？好像叫关种病？”

吴世勋基本上现在只能靠着胡扯，他觉得张艺兴要是再不给反应他就真的要崩溃了。

原来人与人之间的相处这么累的吗？

噗呲一声，吴世勋突然眼神放光，他绝对没有听错，张艺兴笑了，吴世勋瞬间觉得自己浑身来劲。

“知道了。”张艺兴慢慢地抬起头，脸上还带着笑意。

“那你还不快站起来！”

吴世勋立刻收回了刚刚几近崩裂的表情，换上了万年不变的面无表情。

“腿麻了...站不起来，你让我缓缓咯!”

张艺兴突然像个没事人那样精神抖擞，吴世勋还天真的以为他的玩笑起到了作用，为此在内心自我好好地表扬了自己一番。

事实证明，不能高兴的太早，内心那股子高兴的劲还没缓冲过来，两天后吴世勋就明白了什么叫做高兴太早，当然，这都是后话了。

“我想喝粥...”

张艺兴倒在床上，舒服地伸了个懒腰，房间的温控很好，在冬日里给人倦怠的感觉，外面好像又下起了大雨，最近天气反复无常，雨总是一阵阵地下。

雪白的床单和纯白的衬衫称地张艺兴的皮肤越发透明白净。

“咳！”吴世勋突然觉得嗓子发干，“我叫阿姨给你做。你起来，裤子穿好。”说着便想一把拉起拿被子当抱枕的张艺兴。

“赤着脚乱走还敢上我的床”

张艺兴用奇怪的眼神盯着吴世勋，心里琢磨着吴世勋今天是怎么了，这么管事？

“什么呀，我要是在柜子里找得到我会不穿的吗？”

张艺兴说完还故意抬起腿，像是在暗示着什么，简直无法忍受，吴世勋猛地撇开目光，叉着腰气不打一处来。

“有什么好害羞的。”张艺兴低头看了一眼自己光滑的腿，嘟嘟囔囔的，“都是男人。”抬起腿用脚尖顶了一下吴世勋的腹肌。

吴世勋懒得跟张艺兴废话，“我不逼你你不穿是吧？”，看着张艺兴挑衅的眼神，吴世勋突然抓住张艺兴刚要放下的的脚的脚腕就往地上拖。

“喂喂喂！你别，啊——”

张艺兴惊得揪住床单，奈何吴世勋还来真的，真有那种不把你揪下床就不罢休的气势。

“开玩笑！吴世勋！你别逼我！我很厉害的！”张艺兴胡乱地往空中踢着腿，吴世勋还是面不改色，带着张艺兴连床单一起扯了下去。

“艹——”

张艺兴掉在地上的那一刻猛地抬脚勾了一下吴世勋的膝盖，吴世勋心想不妙，这是要扑街的节奏啊，还来不及爆粗口，就重心不稳跪在了地上，发出了吃痛的声音。

“张艺兴你！”吴世勋刚想站起来再和张艺兴大战三百回合。

咔——的一声，门就这么被人猝不及防地推开了。

二人同时转头往门外看去，迎接二人的是将近一半的客人惊恐的表情。

得了，这下跳进黄河也洗不清。

“还不都是你的错！”

张艺兴愤怒地啜了一口粥，烫得他差点呕出来，吴世勋抱臂一脸低沉坐在张艺兴的对面浑身散发着低气压，膝盖还在隐隐作痛。

张艺兴见状推开了他已经见底的碗底，把吴世勋面前的那碗还未动的粥拉到了面前，“爱喝不喝。”

张艺兴说什么也不喝吴世勋家的阿姨做的粥，非要吴世勋大晚上的陪他坐车跨越几十公里去喝别人做的粥，这TMD还是路边摊。

吴世勋没发飙简直是对张艺兴最大的包容，关键是张艺兴还蹬鼻子上脸，丝毫没有感谢他凌晨陪吃的自觉。

“诶诶！你别在那独自美丽啊！”

张艺兴瞥了一眼看起来内心戏很丰富的吴世勋，搅了搅已经黏成一坨冷掉了的粥，没有了食欲，“我看你也不想在你家呆着才叫你出来的好不咯！”

说到这个吴世勋就来气，当时他只有和张艺兴决一死战的念头，但是在旁人眼里是满房间的暧昧。

众人眼里看到的是，吴世勋跪在张艺兴啥也没穿的腿内侧，床单被扯得乱七八糟，而张艺兴更是憋得满脸通红，看到门突然被打开惊得立马拉起被子盖住自己的下半身。

“吴世勋你起开！”说着一把推开同样被吓得愣住了的吴世勋。

“你也不解释解释。”

张艺兴并没有承认错误的觉悟，在吴世勋明显不想搭理他的情况下神神叨叨，“我彻底完了，同学都看着呢。”

张艺兴真是佩服自己现在还能淡定地坐在这里喝粥的心态，想着自己可能属于那类不见棺材不落泪的人，等回到学校肯定掀起一片腥风血雨，毕竟作死对象是眼前这个万转出圈的吴世勋。

怎么想怎么头大。

“我怎么解释张艺兴？让你穿裤子你事就这么多。”

吴世勋终于肯开口，在张艺兴耳朵里听起来充满了怨念。

“你不搞我就什么事没有！”

气势上不能输，张艺兴觉得他可以坐在这里跟吴世勋斗嘴斗到明天中午。

“你可能下次不想来我这里住了吧？”吴世勋突然开口，张艺兴觉得自己瞬间渺小。

“要不现实所逼我还可以继续跟你贫。”

张艺兴哼了一声，立马换了一副表情，“我的错，都是我的错。”

内心腹诽吴世勋是只猪。

“那现在怎么办？”张艺兴摸着自己的肚皮抬眼看吴世勋。

“回家啊，走啦。”

吴世勋翻了个白眼，觉得今天真是倒霉，开个party落到了这个地步，尴尬地偷偷和张艺兴跑出来梳理头绪。“回家再解释吧。”

今天这个party本来是要通宵的。吴世勋也没了这个心情。

“不了，我直接回家吧。这离我家近。”

张艺兴伸了个懒腰，没有要起身的意思。

吴世勋微不可闻地皱了一下眉，迟疑了片刻才开口道：“你父母...他们...”，犹犹豫豫不知怎么开口，眼神落在了张艺兴淤青的手臂上。

张艺兴注意到了吴世勋奇怪的注视，手附上了那块青紫，像是在刻意遮挡。

“这有什么？我还是父母的孩子。”

语气听起来毫不在意。

骗人。吴世勋想，他分明看到了张艺兴眼底深不可测的悲凉。

“那我走啦！”

张艺兴简单到了一声别，就站了起来头也不回地拐进了街边摊旁的小巷。

这就是我的生活，无论如何，总该要去面对的。

张艺兴插着兜，低头边走边看着昏暗的路灯下自己那被拉得很长的影子，小巷里贯穿的冷风让他起了一身鸡皮疙瘩，从街边小店出来才发现自己忘记拿外套了。

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