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我说啊，这个世界无人温柔。总有谁会伤害谁，总有谁要去背负那些沉重到几欲要将人压垮的罪恶。】
“以上就是我知道的所有事情了。”那点红光回到她的手心，紫衣女子依旧是那古井无波的神色，平淡的像是在读白皮书上的文字，“虽然您的样子变了，但我们妖怪还是能分辨出来的。”
“晴明，你想起来了吗？”同众人一起回忆了她与晴明的相逢，红叶满怀期待的看着他，盼望着等得到他如记忆那般的温柔回应。
“不对。”却是宋时凝率先摇头，好死不死就卡在这个点出声，“唆使红叶的那个人不是晴明。”
“虽然很像，但是不是他。”
与樱花林的那次一样，黑色的阴阳师，那仿佛是晴明的镜之彼端的人物。
“不、不会的。那就是我的爱人。”对于宋时凝这相当于质疑她目力的话语，红叶很是不满的皱起了眉，“在他们身上，能感受到相同的气息。呵呵呵，晴明，别再让我继续焦虑了，想起来吧，有关你我的一切。”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那个也是我吗？”信息量太大，晴明只觉得脑子乱乱的，“失去记忆前，我到底……做了什么……”
“看也看完了，事情也都清楚了吧。”然而没有给晴明再多思考的时间。立于一旁的酒吞童子冷笑着勾起唇角，明显是蓄势待发的样子，“做好觉悟了吗，准备去死吧！”
“我知道了……”令人惊讶的是晴明的回复。他的表情忽然就淡然下来，波光潋滟的凤眸中一片清明，像是下了什么决定。
“晴明大人！”这是小白不可置信的声音。
“晴明！！”宋时凝内心大急，体内灵力猛然暴动。女童的眼眸在无人察觉的情况下变为如血一般诡异华美的红，背对着众人的手中开始升腾起血色风暴。
“拔除污秽，清涤不净，急急如律——”蓝光亮起，在阴阳师的脚下生成繁奥的阵法，晴明修长如女子般的手合拢结印，灵力所指却是那鬼女红叶！
“啊！晴明，你终于来抓我了是吗！”感受着身躯被无形的东西束缚，红叶的眸中却依旧是那永恒不变的痴恋，“也好啊，我终于可以和你在一起了……”
枫叶女子的身形消失不见，取而代之的是回到晴明手中的符咒，有着血般的颜色。
“你这混蛋，你对红叶做了什么——！”事情的发展出乎了所有人都意料，谁也没想到晴明会对红叶下手，待得酒吞童子回过神，已是木已成舟。
宋时凝手中火焰猛然熄灭。她看着自己白嫩的双手。
刚刚，她是不是……
“不能再让她继续作恶了。”晴明的表情很冷静，连他自己都没料到他真的能够当着鬼王的面做出这样的事情。不过，他并不后悔，“我不会伤害她的，只是要把她封印起来。另外……”
晴明对酒吞童子的眼睛，语气平淡却偏偏带着不容置疑的笃定，“我一定会查清楚事情的真相，可否给我一些时间？”
“你果然会这么说。”茨木童子倒不意外。从一开始他就没有想过这个男人会求饶或者屈服，现在更是和没事人一样请求着协调的时间。
果然是只狐狸。
“你说，给你时间？”将那句“不会伤害她”听到耳朵里的酒吞童子稍稍恢复了些许冷静，只目光因晴明的后一句又是幽幽转冷。
“如果这些事情真是我做的……”晴明深吸一口气，“那么到时候我自会主动献上这条性命。”
“我晴明以阴阳五行之理起誓。”
如此，便是把自己逼到了生死边缘。
“你以为这样，本大爷就会同意吗？”酒吞童子冷嗤。对于向来肆意洒脱的鬼王来说，一个起誓根本代表不了什么。
“当然不这么觉得。”晴明展开洒脱的笑容，像是一早便料到，“所以我打算按照你们妖怪的规矩来处理这件事情。”
“『妖怪的规矩』……”酒吞童子喃喃。
“『对于不听话的人，就要用力量征服他』，”晴明展开水墨蝙蝠扇，“这不是你们妖怪的……常识么？”
“哈哈哈哈……”茨木童子笑开了，他倒是没想到晴明会记得这句话，“我确实这么说过。”
“有意思，这次我可不会手下留情。”酒吞童子面上也带了些兴致。
安倍晴明……抛开别的不说，这个性子，还真是对他们妖怪的胃口呢。
“我的朋友啊，我也会帮你的。晴明，让我看看你这家伙真正的实力吧！”再次见到挚友意气风发的模样，茨木童子的战意在瞬间也飙升到了顶点。
“好恐怖的妖气……”小白只感觉自己置身于冰火两重天。
“能赢吗……”哪怕是宋时凝也有点怀疑。
“只能硬着头皮上了吧……”晴明的语气也带了些不确定。
所以你刚刚的冷静和淡然都是装出来的吗。
———
纵使已经做好了足够的心理准备，真正正面面对两名大妖和他们那充盈到顶峰的妖气，晴明还是不由得抖了手指。
他知道他的胜算不到十分之一。
但是有些事情，纵使已经知道结果，也必须要去做。
黑色的阴阳师，被唆使的鬼女红叶……都指向他那被过去埋葬的记忆，最深之处，写满了罪恶与嗜血。
可是无论如何都记不起……只有眼前发生的这一切，活生生的人，活生生的事，在提醒着他，并非无辜。
不过无妨，毕竟他是阴阳师——被冠以斩除所有魑魅魍魉使命的阴阳师，以妖怪之血来堆砌自己名望的阴阳师，从一开始就谈不上无辜。
所以，他决定了，如果事情皆由他而起，那么他会比谁都要来的憎恨自己——不过性命而已，如若能起到分毫的弥补，献上也无妨。
是啊，一切就是这么简单。那么，为什么还要迷茫呢？
“神乐，你和小白站边上去。”
一切，都交给他承受就好。
对于晴明这相当于说是把自己排除在外的行为，宋时凝表现出了明显的不满，一张可人的萝莉脸硬生生鼓成了包子。
说到底……还是她太弱了吧。
她垂下眸子，火焰自手中燃起，纤细似跳舞的精灵。美丽的外表下，是不容忽视的力量。
可是不够，还是不够。
今天的经历明晃晃摆在眼前，再次警告着以她的身份，绝对不可能如路人一般事不关己高高挂起，她的生活也不会如她所想的可以永远平静。
所以要变强，无论如何也要变强。
如冥界审判所说，活得尊贵，活得……光鲜亮丽。
那么……
“这不是挺厉害的嘛。没想到居然还有这么有骨气的人类啊。”是酒吞童子的声音。
战斗结束了吗……那晴明……？！宋时凝迅速从沉思当中抽出神，抬眸望去，一人两妖皆是喘着粗气，明显是经过了激烈的战斗。白发的阴阳师发丝散乱气息不稳，但看上去并未有什么致命伤。
赢了……吗？
“咳咳……酒吞童子……”晴明拭去嘴角的一缕血丝，看向对方的眼神不言而喻。
酒吞童子皱眉。他发现他很讨厌看到晴明平静的神色，总是让他想到狐狸。
哪怕是面临着生死亦不会有所动容甚至有闲心反将一军的狐狸。
他啧了一声，干脆眼不见心不烦的转过身:“哼，看来酒喝完了呢。我们走吧，啊，茨木童子，稍微陪陪我吧。”
是幻听吗？从最后的那一句话中，宋时凝听出了些许的疲惫。
大江山的鬼王，在历经这么多之后，也终于肯对身边的人，稍微放下心防了吗？
“朋友啊……我这就来！”最激动的自然是茨木童子。
“那就这样，我们先去喝酒，喝完酒之后就会回来找你。”背对着众人，酒吞童子语气平淡，“如果真的有内情，那么到时候你便告诉我真相是什么。”
“还有……”这句话，他说的很缓慢。
“照顾好红叶。”
———
“我们这是争取到时间……了吗？”看着大妖的离去，小白还有些没回过神。
“虽然只有一点就是了。”晴明半倚在树上。刚刚虽说是他赢了，但是那过程简直是不想再度回忆的痛苦。见正主终于离去，他也得以放松下来，疲惫的闭上眼睛。
知晓他内心的不平静，宋时凝什么也没说，掏出手帕，将他面上的汗水与血迹小心翼翼的擦去。
“谢谢，神乐。”
“哪里需要客气。”宋时凝摇头。“我们回去吧，累了也有大半天了。”
“也好。”晴明点点头，目光扫过这四周。因其主人的消失，枫叶林也恢复成原本的模样，大片大片的枫叶层层叠叠如燃烧的烈焰，美不胜收。
忆起那张寄宿着红叶灵魂的符咒，晴明垂下眼睫。
该走了呢。
也不知道还有没有机会再次踏入这个地方。
而真正到了那个时候，可有再见到那枫叶林主人曾经风华的可能？可有再目睹那个传说的机会？
不知道，谁也不知道明天会发生什么事情，就像命运的捉弄从未停歇。
但是她不怕。从一开始，就未曾有过畏惧。
她已经做好了所有的准备。
——未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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