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二折：两仪地

也不知道是哪个嘴上没长把儿的，华碧元冷酷无情不救世自诩比沈明霜高一等的绯闻传得整个修仙界飞。

皖扇庄的人为了澄清这个绯闻愁得是上上下下没睡啥好觉，偏偏当事人还在懒洋洋的晒太阳，眯着眼蜷缩在躺椅上的样子像极了一只狐狸。外白内黑。

孟浮生上水榭来时还以为他寿终就寝，差点给他哭丧。华碧元撩撩手指，坐起来：“止住，我受不起。”

孟浮生见好就收，开着折扇坐下，问：“昨天叶微去了？”

华碧元：“用词慎重。是去做事了。”

孟浮生知道他现在避讳这些东西也不触他霉头，顺他说：“那传回消息没？”

华碧元重新躺下去：“传了。”

孟浮生好奇：“说了什么？”

华碧元眼皮都懒得抬：“不回。”

孟浮生惊道：“不回！你弟子还真是胆大啊！”

华碧元凉凉的看着他，孟浮生收了话，不知是不是他的错觉，从落霞回来后华碧元就变得越来越奇怪，说话不似以前婉转不说，做事也不似以前带灵气，虽然以前做事也懒懒的，那也比现在的好多了。而且现在的华碧元虽不会生气却会无声无息动怒把惹怒他的人或物件丢出视线范围。

孟浮生换了个话题：“最近没有人来求你去捉食心魔了？”

华碧元笑都懒得笑，淡淡道“你没听到最近的传言吗？”

孟浮生想了想，想到那些近乎恶心的言语实在是想想就让人觉得食不下咽咽了还能吐，思索一二一笑：“不去倒还好。不然到时你一人在外出了什么意外皖扇庄几百张口也替你说不清。”

华碧元刚想反驳他自己出了什么意外关别人何事，脑子一转忽而就明白他说的意外是指什么。眸色淡淡，不想搭腔。

很多东西，人这一辈子不是不想说不想提不想想就可以不说不提不想。相反，越抗拒它呈现的方式越令人难以接受。出乎想象，比起撕裂毁灭死亡，更希望从来没有发生过。自欺欺人般想着，反正没人发现就不回有人记得。

三百年前，有个人存着一点欲念出山妄图拥抱世界。百年前，有个人怀着济世之心妄想改变这个不干净的世界。

怎么会那么相似的死掉？

到最后都无人相信，怎么解释都苍白。

“你应该知道，站得越高，需要承受的责任就越大。呵，就是需要承受那些屁话。”孟浮生没笑也没其他表情，当一个永远都微笑示人的人撤下了笑容才会看见他平日里藏下的正经。

华碧元：“我知道。可我不管。”

这次轮到孟浮生不搭话了，华碧元坐起来：“我叫明霜是顺应他们，我如今的位置是顺应他们，跟那个人的位置太相似了。我不能不怕我的路会被他们逼上同样的死路。万事多小心，我只能躲着再躲着。”

孟浮生诶一声：“是啊，万事多小心。”

华碧元瞧了他一眼，“庄主这次过来不是专门跟我说这些的吧？”

孟浮生道：“这次过来就是想告诉你，食心魔的事可能不的不管了。”

华碧元：“……那你前面跟我说那些有什么作用？”

孟浮生：“起一个警示之意。”

“两仪地，有四百警示碑裂了，封印弱了。而且居住在那附近的村民百姓，死亡人数暴增，都是…挖心致死。

“那一带又开始流传‘楚嗣音和楚拂雪回来了’的谣传。惹得人心惶惶。”

仙门百家以两仪地为心四周散开建立，在两仪外是大片荒地 ，是禁区里面画了一个巨大的封印阵法，在阵法外是七千八百座警示碑，这些警示碑不仅仅起着警示作用，更多的是作为一个结界零点。将阵法和两仪困住。

两仪，另一说法是阴阳，阴女阳男，双行是太平，逆行是抗命，是稳住世间的力量。也就是说，在两仪里有毁天的力量，可乱阴阳行逆天。

但是传闻千年前，世间突生魔鬼，两仪阵乱，魔鬼借两仪之力吸取天地。仙门联合上仙庭合力将其封印于两仪，并在外设下重重围困，每一百年检查加重封印。

百年前，楚青辞将毕生修为倾尽以两仪为媒设下阵法在无人知晓的情况下封印了大部分楚嗣音的力量。

他本可以借其他的力量成为阵眼成为核心压制楚嗣音，可是，他用了自己。最初设下这个局的时候他还没死，那个时候他便已经心寒了，以魂魄作为最后的祭品。

此举与魂飞魄散没差了。真的没差了。

华碧元想完，看着孟浮生：“你觉得魂魄都没有，尸体尚在都需要人操控的楚拂雪会自己行动去杀人吗？若是楚嗣音在，他尤其会只杀些手无寸铁的人？他的目标从来都是修仙百门。”

孟浮生噎了一下，忽然反应过来：“那你的意思是，有人故意把两仪异动往食心魔引！那为的什么？！”

华碧元：“为什么不知道，我只知道他拿食心魔打幌子不过是让仙门不再把重心放在两仪为什么异动，全身心调察食心魔。”

不是他多想，只是，诩风门一再的行动让他不得不怀疑，他们的目的就是两仪 ，两仪里到底有什么呢？乱阴阳？

孟浮生惊得站起来，随后不停的摇扇子又坐下去，“两仪被封上千年，也不是这么容易被打开的……应该问题不大。”

华碧元没回答这句话，只是微微蹙眉挑起另一个话题：“传闻桐微君和拂雪道长师出同山，那究竟是出自哪座仙山？师从何人？这很是令我好奇。”

孟浮生：“好奇这干嘛？你有什么新发现了？”

华碧元疑惑的看着他：“没有啊，真的好奇而已。难道庄主不好奇？”

孟浮生奇奇怪怪看他一眼：“我为什么要好奇？”

华碧元：“二人相隔两百年出山，不相似不相干，无人在其一人身上看到另一人，可是，我却觉得他二人真的十分相似，简直一模一样。”

孟浮生恍若看智障一般看着华碧元，伸手摸他额头：“你是不是被刺激傻了？仙书有言，桐微颜略平微。这话就是说他的长相属于丢人群里就找不到那种。活了好几百年的人也说桐微君算不上面容姣好，顶多算是清秀干净。而拂雪不一样，他撞入这世间的那一刻开始，这世上便再无他人比他更出尘。在我看来，形容他是跌进人间的仙子也不为过。要非说二人相似，可能是气质和那颗心吧。”

华碧元：“我不是说相貌。二人相貌各有特色，非说谁好看不好看的我可能要还在想个一天。”

孟浮生：“那你说他俩的相似是哪？”

华碧元：“遭遇。你看，两个人都在月台上死去，都尸骨无存，都名声败裂，都被千夫所指。你以为我跟你似的肤浅看人相貌？”

孟浮生怔愣几秒，发现他说的居然是大实话。恍惚开口：“罪名洗干净就好了。你也别钻牛角尖了，你是你，不是别人。”

华碧元重新回到刚才那个懒洋洋的样儿，“牛角尖？我怎么敢钻，这些东西一钻就是万劫不复的，我承受不来。今天跟你说这么多就是想告诉你，两仪怎么了我不管，天地崩了我也不管。上仙庭不会坐视不理，哪需要我们凡人操心。”

孟浮生：“这些我们都心知肚明，可总防不过那些污言秽语，你到时候一定会被扣上骂名，甚至更严重。”

华碧元：“那就来吧。我不介意替他们在消灭一个人间值得。”说罢他拿着惊歌便走了，留孟浮生自己干瞪眼。许久孟浮生才叹气：“雅人深致是人间值得，惊才风逸是入尘仙子。还真是，似是而非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