荒“苍,还没有回来吗?事情应该已经结束了。”
荒放下手里的烛灯,皱了皱眉头。古笼火听到他的话,明显地坐立不安起来。
一目连“没有,风符已经无法驱使了,无法知道她的去向。”
一目连依然很平静。
此刻简陋的小屋里,荒和一目连都席地而坐。一个是强大的神明,一个是几乎已经在弥留之际的妖怪,但你若一眼扫去,就会感觉两人平分秋色。一目连眼神安静平和,即使虚弱得濒临消失也没能削减他一毫神明般的悲悯气度。即使看到了那盏烛灯,也未曾再显露一丝慌张和悲伤。
荒“我之前在晴明那里见到过她。”
荒叹息道。
荒“她态度比以前柔和谦逊了很多,这件事情,神明应该不会再向她问责。”
一目连“那就好。”
一目连欣慰。
荒“但是,还有一件事让我有些介意。”
荒抬眼看着一目连:
荒“我在她的眼底深处中看到了地狱怨灵的鬼火,伴随着一则预言。”
一目连皱了皱眉,到没有说话,只是看着荒。
荒“死者得以超生,困者得以解脱,前进的不得止步,往逝的一一寻回,她将身陷地狱魍魉的黑暗里,为神明而战斗。”
荒摇了摇头:
荒“这是预言的内容,也意味着她的命运将走入不可测的支流,而她好像也在为什么事迟疑着。循着预言,我试着问她愿不愿意成为式神效忠于我,但她拒绝了。”
荒有些无奈地说道:
荒“现在,事情已经不是我能掌控的了,高天原也不会轻易对她进行裁决。”
一目连“所以,这才是神明不问责的原因?”
一目连苦笑了一下。
荒“的确如此,她毕竟破坏了神守护千年的结界,野鹤的能力已经让神明忌惮。这个种族一直以来得以自由存活是因为他们的特殊性情,任性随意但与世无争,少有执念。破解结界的能力,只是他们不愿被困的逃跑手段。但一旦用来干涉世事,影响了阴阳的平衡,神明就不能坐视不理。”
荒神情非常严肃,紧皱着眉头。
荒“除非她能为神明所用,从预言中来看也是如此。”
一目连“但她,应该不会愿意效忠于神明。”
一目连摇头,见荒看着自己不语,苦笑道:
一目连“我早已不是神明了。”
荒“的确。”
荒仍然叹息,说实话他这次见到苍是有些惊奇的。在他行动之前,其实已经往冥府去过一次,从山兔这里了解了一些来龙去脉。但看到苍的变化还是让他非常诧异,她沉默,坚忍,毫无怨戾之气。只是很诚恳地表示会弥补自己过错,也愿意承担一切后果。是因为一目连的教化吗?他曾经认为那是无用的,至少在强大的怨戾和仇恨面前一点作用也起不到。
一目连“我有让她不要追随我消失,她值得更好的选择,既然如此,但愿能有神明对她垂怜。”
一目连长叹一声,说道最后,却又恢复了最初的笃定。
荒“你已经没有多少时间了吧。”
一目连的时间已经需要用时刻计算,微弱的妖力,古笼火都觉得微不足道。
一目连“还能坚持一会吧,没有关系。”
荒看着这家伙从容的样子也不知说什么好,他的处境让人心有戚戚焉,但是一目连对此似乎毫无自觉,可能温柔本身,就证明了他是很强大的存在。他失去的眼睛也好,他放纵的苍也罢,早早地他都做好了承担一切后果的觉悟。他足够强大,所以他失去的起,放任得起。他的神社可能倒塌过数次,但他的意志从未曾倒下。
荒“那就只能等待了。”
一时间屋子里一下安静下来。
古笼火“一目连大人!”
安静没能维持很久,古笼火之前一直没怎么听懂一目连和荒的聊天,沉默了许久。此刻却再也忍不住痛哭失声。
一目连“到此为止了吗?抱歉了,古笼火,以后你要独自前行了。”
一目连对他笑了笑,意识好像开始模糊了,这就是要消失了吗?
迷迷糊糊中,好像有一些很吵闹的声音,然后,他感觉好像有个毛茸茸的小东西扑到自己身上。
荒早就觉察出有些不对,以至于古笼火突然迸发的号哭他都没有在意,毕竟一目连消失本也在他意料中。
但是,这好像是有一股澎湃的妖力像浪潮一样向这边涌来。他不禁警觉地猛然站起,然后,他就听到一阵吵闹的声音在门口炸开了锅。
玉藻前“别急,别急,马上带你去找他。喂,那个小矮子,还不快让开!”
戴着面具的玉藻前是第一个冲进屋子里的,带起一阵旋风,差点没把门撞坏,他手上好像托着一个东西,一进屋就冲古笼火嚷开了。
山兔“赶上了吗?快,快。”
山兔也紧接着蹦跶进了这个不大的屋子,顺带撞坏了门。
孟婆“怎么样,山兔,还来得及吗?”
鬼使黑“什么情况啊?”
鬼使白“我说你们也别那么。。。。。。。”
当孟婆和两个鬼使兄弟也相继冲到时,这个简陋的小屋终于不堪重负地塌掉了一小半。鬼使白无奈地看着这帮被打了鸡血一般冲在前面的家伙。我说,其实也不差这一会的好吗?但他连鬼使黑都拉不住。
怪不得那么妖力那么强,这阵仗简直是群魔乱舞啊。
荒“这是?”
荒有些不可置信,他看清玉藻前手里握着打开的扇子,展平的上面竟然悬空托着一枚,眼珠?
那是一目连献祭的眼珠,已经消失了许多许多年,几乎被忘却的一部分存在。
玉藻前“这是小苍拿命赎回的,有了这个依凭,他的魂魄就有了归属。然后,只要想办法用妖力给他恢复身体就可以了吧。”
玉藻前其实心里也松了口气,但他表面上言语轻松,语气不屑。
玉藻前“哼,小矮子,等你们在这里死守着,哭两滴眼泪,一点用都没有。”
古笼火“。。。。。。。”
短暂的无语后,房间里沉默了下来,没人在意玉藻前的措辞,只是,大人好像有救了,可是苍。
古笼火忽然感到说不出的酸楚。这家伙,这家伙竟然真的,虽然,虽然她是很早就说过她会追随大人一起消失。
荒也一时也震惊得没能反应过来。
死者得以超生,困者得以解脱,前进的不得止步,往逝的一一寻回,她将身陷地狱的魍魉的黑暗里,为神明而战斗。
所以她去了冥府,为了赎回一目连的眼睛献祭了生命吗?
而那些知情的山兔等妖怪也有因为些哀伤而没作声。他们都刚刚经历了那场悲壮的祭命仪式,这只傲慢的狐妖居然为苍消耗了将近一半的妖力,这点力量超过了他们所有人。别说山兔孟婆,就连两个鬼使都唤不出如此强大的力量。
几秒后,一声不满的鸣叫从角落里传上来。
屋里人都循声低头,这是一只,鸭子?
荒“这是,苍?你!”
荒率先反应了过来,他能感知到这只鸭子身上若有若无的妖力,也很熟悉这个气息。
玉藻前“嗯,大概年幼的野鹤长得和鸭子差不多。她妖力基本算废了,好像也说不了话,不过记忆和意识还在。好了,小妖怪都出去,你俩快一起帮忙。”
玉藻前满意地看着屋里人的不可置信的神情,明明屋子已经塌了,他还是一样赶人。也不理睬荒,自顾自对两位鬼使使唤道。
荒“哼。”
荒冷哼一声,拦住玉藻前。
荒“好不容易散尽了妖力,就不要再沾染了。祈愿的力量已经足够他重塑身体。现在新的神社还没有主人。”
山兔“所以说,一目连大人可以恢复神明的身份?”
山兔反应最快。这下在场的妖怪都有些惊异,尤其是古笼火,片刻之间他有太多的情绪要消化了。
荒“他祭天的这一目,本来就是神体。”
荒伸手一点,那一目中充盈的灵力顿时被激发,泛出和他身边的法器相似的光芒,同妖气却似乎有点格格不入。
#玉藻前“哼,假惺惺,你这家伙,早就有办法可以救他吧。”
玉藻前嫌弃地收回折扇,任他取走了一目。
荒“灵烛并不能寄宿灵魂。”
荒冷冷回答,一边低头,对地上的苍道:
荒“去冥界祭命,可真是胆大包天。”
失去了语言能力的苍只能呀地轻叫一下,然后狠狠瞪回去。
荒“去神龛吧。”
荒愣了几秒钟,最后无奈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