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三篇 求死不能

这世界有多大？在很久很久之前，梁湾问过这样一个问题，妈妈说，世界很小，那些在生命中经过的人，兜兜转转终会回到身边，而今她才终于知道，那不过是骗人的谎话，这个世界其实很大，大到无法想象，那些在生命中出现的人，也许离开了，就再也不会相见了，或许上一秒还在身旁，下一秒就可能是生死相隔

梁湾曾乐天派的以为，这次空间之旅也许她可以像小说里从天而降的英雄一样，改变大家的命运，拯救所有人，可直到被黎簇用胶带把手绑起来的时候，她才终于明白，梁湾依旧是那个武力值为零，别人随意动动手指就能杀死她的人，她不是神，别说救众生，就连眼前这个少年她都救不了，她没有办法驱散困住他的黑暗，只能眼看着他在黑暗中越陷越深，一步步走向深渊

“黎簇！你想干什么？”力量过于悬殊，她还没来得及挣扎双手就已经被缠了个严实

“我叫汪黎”这是在那天的初见之后，黎簇第一次纠正她的叫法，不是当日毫无温度的语调，现在的这句更像是在强调，他是在告诉梁湾，他姓汪，是汪家人

“我有我的任务，只能送你到这了”黎簇边说边往梁湾的装备包里又塞了样东西，看着他那淡然的神情，梁湾忽然就想明白了为什么，她所疑惑的那些，统统都有了答案

因情绪的剧烈波动右肩处一阵阵的发热，脑海中不断的有画面闪过，之前那莫名的不安都在这一刻有了缘由，怪不得这条路和梦境中的不一样，山体中的路错综复杂，汪家人根本就不知道正确的路线，而能寻到这个路的就只有能读取费洛蒙的汪黎，他的任务是打头阵探路，但是他明明就知道该怎么走啊！

“你从来，没有背叛过吴邪，是吗？”她的声音在止不住的发颤，也许黎簇从来就没有背叛过吴邪，他只是救了汪小媛而已，但他却把这一切都归罪到了自己身上，那他要怎么办呢？眼看着在意的人因他的选择而一个个死去的他要怎么办……

听到这话黎簇反倒是笑了笑“有区别吗？”

在他的眼中，梁湾看到了一闪而过的不舍，一种前所未有的恐慌向她席卷而来

“别去……你不能去！”视线已经因泪水而变得模糊，她拼了命的想要挣开胶带的绑束，手被勒的通红，胶带却几乎纹丝未动，到现在她才终于读懂了他的眼神，一个心已经死了的人是不会想要活着的

“别哭啦，眼睛都要肿了，如果我没死的话，应该还能再见你一面”黎簇抬手擦了擦梁湾脸上的泪痕，见梁湾使劲的摇头，只是抬手在她肩膀上轻捏了下

“湾姐，活下去，好好的回到你的世界，拜托了”他柔着声说了这么句，语调近乎是祈求

后颈处微微一痛，在被推入河水前，梁湾最后看到的就是少年脸上淡淡的笑容，那神情，是她从未在他脸上见过的放松，仿佛即将迎接他的，不是九死一生，而是破茧成蝶

意识很快就完全进入了混沌之中，不知过了多久，昏暗的灯光打破了黑暗，眼前是个空旷的房间，只有一张床，一个木桌，一盏台灯

吱呀——是门被推开的声音，下意识的循声望去，看到的正是那张她前几日才见过的面孔，汪小媛

略无奈的叹了口气，又做梦了，大概是受环境的影响，自从进了这山后，梦到这些的频率也越发的频繁了，都不用再刻意引导思维

“今天改让你送饭了？”这是她自己的声音

汪小媛的手上空空如也，显然并不是来送饭的“这次出任务的名单上，有鸭梨”

梁湾看着墙开始自说自话“看来，他们是让你来当说客的”

“梁湾，你就忍心看他去送死吗？”

“哟，不叫我汪玥爻了？我说你们就算是当说客也得有点水平吧？你们汪家，会让汪黎死吗？”看出汪小媛的焦急，梁湾反倒是悠闲的给自己倒了杯水

“因为会救鸭梨的不是汪玥爻，是梁湾，在他失去读取费洛蒙的能力前汪家是不会让他死，可是……”

“可是什么？”

汪小媛的脸色明显不太好看，但是那担心却不像是装出来的，低头沉默了几秒，像是在犹豫什么“汪先生他们……他们不知道那颗用来控制你的药丸被是鸭梨吃的”

听到这话梁湾猛的站了起来“那药丸不是毁了吗？”

汪小媛笑了一下，被气出来的那种笑“你以为你的比例为什么会降下来？那药丸是特意为你研制的，如果没有进入人体内系统就会检测出来，想瞒过系统必须有人替你吃，他现在的身体状况如果去那个地方就只有死路一条”

看着汪小媛那微红的眼眶梁湾狠狠的摔下了手中的杯子“艹！你们还会点别的吗！用你来逼黎簇姓汪，现在又用汪黎来逼我就范？”

骂的好！默默看戏的梁湾本湾在心里给自己比了个大拇指，做这梦最不爽的地方就是想骂人都不行，好在梦里的梁湾和她还算心有灵犀，替她骂了，不然她觉得自己能被活活气死

“现在只有你”能救他

“在这不把人当人看的汪家活着，倒不如死了得个解脱，救一次还有第二次，你们只会不断的用他来威胁我，我为什么要救？”没等汪小媛说完梁湾就反问了过去，这话可是够绝情的，明摆着是在说，我救他不过是让自己多个软肋，救他对我有什么好处？反正救回来也是在汪家活的人不人鬼不鬼，和死了没差哪儿吧

“你！”大概是没想到梁湾能说出这种话，汪小媛那眼睛几乎能喷出火来

“我可以为你做一件事，什么都可以”

梁湾若有所思看了看汪小媛，凑近了几步才又继续问“哪怕是背叛汪家？”

看得出汪小媛在极力的克制情绪，手紧握成拳，指节都因太过用力发白，虽然那眼神满是怒气，但还是快速给了答案“是”

啧，还真是近朱者赤近墨者黑，看样子梁湾在汪家没白待嘛，学坏了，梁湾本湾默默摇头感慨了下，梁湾怎么可能不救黎簇呢，说这话不明摆着就是要提条件，汪小媛会这么气，多数是为黎簇不值，黎簇为梁湾付出了那么多，如今梁湾竟是用黎簇来讲条件，而之所以会许诺为梁湾做一件事，也是为了和梁湾扯平，你既然是得了好处才救黎簇的，那黎簇就不欠你什么，也用不着愧疚你是因他才妥协的

唉这汪家人还真是步步算计啊！一心看戏的梁湾本人摇着头感叹了句，除了第一次梦到这些时她还颇为激动，基本上后面的每次梁湾都是悠哉悠哉的看戏，在心里评头论足的，本已经是习以为常，让她没想到的是接下来的画面会画风突变，再没了看戏的心情

之前无数次入梦，她都想要梦到这个世界到底是怎么出事的，比如她是怎么死的，再比如，苏万和杨好又是怎么会一死一伤的，她想了那么久都没能梦到的画面，却在她已经不再需要的时候，突然出现在了眼前

画面没有再跟着梦中的人而移动，她就那样站在远处，远远的看着，看着这些人，一步步走向那注定的结局

罪魁祸首到底是谁呢？如果不是因为汪小媛，这个任务，本不该有汪黎的名字，可如果不是因为汪玥爻，也不会有这个任务，错的，到底是谁啊……

随着苏万的坠崖，在画面渐渐模糊了起来，在彻底归于黑暗前她隐约听到了一句问话，声音很是微弱，但她还是听到了

“我这鼻子，到底什么时候才废啊”是黎簇的声音

在失去作用前不会死，所以这话其实是在问，他到底什么时候，才有死的权利

也许梁湾说的对，死，真的是最好的解脱，但他们，却求死不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