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世旧情（二）

第四章:前世旧情(二)

洞穴的尽头处是两条青藤密布的岔路，一左一右的延伸过去。没有风，很黑，安静的有些瘆人。

突然，蹲在前面的小白狐从眼睛深处射出两道刺眼的绿光，仿佛黑夜中愈加耀眼的夜明珠。

原来眼前不远处有一个指路的路牌，只是有一个人的高度，这对于它们来说确实有点高了。

小白狐看着跑到前面的小青狐踮脚向前伸出脖子，然后拼命蹦跳的样子，不由自主的摇摇头笑了。

只见它嗖的一声幻化成了一个眉目英俊的男子，起身一把抓住小青狐的尾巴，将它提溜到身后，然后毫不费力的看了看路牌上的字。

原来它不在的这几年青丘因为小狐狸越来越多，因要给它们准备修仙室而扩建了。原本只有一条甬道的路又在它左边加修了一条路，所以牌子上写着:向左，修仙区;向右，原白狐家族聚居区。

小白狐回到狐狸的样子，带着小青狐向右边跑去。

不一会儿，小青狐的肚子咕咕叫起来，它低声咕哝着"好饿"。

"还有多久？"它发问。回声在洞壁盘旋。

"滴答…滴答…"不远处似有流水滴落的声音。

"问你话呢？小狐狐，慢点啊，等等我!"它气喘吁吁的说。

前面的小白狐突然警惕的停下脚步，它把爪子放在嘴边，"嘘…"

小青狐不由得顿了顿，仔细听周围的响动。

先是有一阵阵的水滴声，让这里显得格外寂静，接着，有翅膀快速扇动奔来的风驰电掣的声音。半秒不到，洞穴里正上方盘旋着乌压压一片秃鹫。

小白狐看上去毫不吃惊，刚刚它的右腿就是它们啄伤的。它下意识卷起尾巴将吓傻的青狐护在身后。

上方为首的妖王抖动着黑夜般厚重的“披风”，俯视着下方的小狐狸，目光锐利急切，仿佛念了好久的美味就在眼前。

“我知道你们也不想两败俱伤。”小白狐开口道，顿了一下。

“现在我们狐狸的居住地已经遍地尸骸，你们之中很多人的亲朋好友也在其中。我族妖王已被你杀死，但我认为就是因为他一意孤行的不肯退让领地，才引发这场不愉快的战争。现在我们虽群龙无首，但凭借我们上万年的修行，你们也不可能轻易歼灭。”

“何不让我回去动员大家撤离这里，就把领地送给你们以示友好。我们可以立个字据契约，以后，青丘右边大部分的土地都归你们，左边给我们。分界处派妖兵驻守，我们两足鼎立，再不犯界，相安无事，你看如何？”小白狐一通道理。

秃鹫妖王露出了沉思的缓和的表情。

他也知晓目前族类死伤惨重，他和属下们埋伏在洞穴壁附近，也是想采取“出其不意”的战术，可以攻其不备，减少人员伤亡。

他本以为趁乱逃出去的小白狐，是要找大军支援然后歼灭他们。可没想到它只是领回来一直弱不禁风的青色狐狸。刚刚埋伏在山洞壁时看到这一幕他都懵了，还犹豫着要不要现身。

现在他听见小白狐这样说着，不觉动了签下契约撤兵的心思。

他想着，只要目的达到了即可，他发兵的目的就是为了他们青丘这片物产丰饶资源丰富的适宜居住地，他们原来的山洞被人类大肆毁坏，推倒建造房屋或者挖穿造隧道了。

他思考了好一阵子，“我认为你的提议很合理，确实可以考虑。但你只是个小小孙辈、刚刚得道的白狐狸，你的族人会听从你的建议吗？在我杀戮了那么多他们的亲属之后，嗯？”

“另外，就算你用三寸不烂之舌或者一些我想也想不到的法子让他们立下了这契约，但你怎么保证他们会世世代代遵循这个约定，不会在日后卷土重来夺回这土地呢？”他饶有兴味的问道。

“第一，我不是普通狐妖的孙辈，而是上一任妖王的嫡系孙辈，我有话语权的最基本的基因。现在正是群龙无首之时，相信大家心里都明白撤兵保住子民才是头等要事，只是需要一个发话的首领而已。”

“第二，我不能保证以后会发生或者不发生战争，谁也没法凭借一纸契约获得永久的和平，这是事实。你可以重新考虑签订契约还是继续战争。”小白狐很坚定。

秃鹫王笑了笑，“好，就签订契约吧，但愿两家日后能交好。”

他扇了扇翅膀，一根羽毛缓缓落下。

“我们先离开了。后天上午巳时钟声敲响时，白狐家族聚居区中央广场见。”

“咻”的一声，洞中黑影全部消失了，只剩眼前圆形通道处明亮的光。

“呼”小白狐整个人放松下来了，用手掌捋了捋心脏。

小青狐也从白狐尾巴处的阴影里走出来，安抚了几下小白狐舒服皮毛包裹下跳动的心脏，因为羞愧于自己的胆怯，讪笑着，“说的真不错啊刚刚。”

“用得着你夸”他宠溺的笑笑。

“快走吧，去看看狐狸们的伤势。”他抬起爪子捏着小青狐冰凉的爪子。

“好吧。你还记得要带我…带我走出…走出，诶，我们之前说去哪干嘛来着。”小青狐挠挠头。

“我记得”，白狐狡黠一笑，

“你在森林里抓小鼹鼠顺便散散步的，你很饿，一个上午没吃东西啦，然后遇到好心狐狸就是我，说带你去我家蹭饭吃，就屁颠屁颠跟过来了。记起来了嘛，七秒钟记忆的小笨蛋？！”

“啊，这样啊，你一说好像是那样的。”

“我们走吧”豁然开朗状。

小白狐松了口气。

他在尽力引导他按照前一世作为一只小青狐时发生的事走着，他脑子里存放着无数章节关于两只狐狸的“电影”细节，虽然现在他的魂魄失去了关于这一世的记忆，要在这样一个“白板”上写下一些经历来唤醒他前世的记忆也是不容易的。

早在几年前他就有意幻化成宰相先生在花市里触摸过的栀子花呀、案头的茶杯、紧紧握住的毛笔呀、贴身的帛衣呀这类物件陪伴他接近他。

他也去月老先生那里算过他们今生是否有缘，月老无奈的告诉他，宰相先生今生的姻缘线许给了一位“佩姓”的女子，让他打消这个念头。

他也不听，说什么自己是狐妖，常年游离于三界之外，连名字也不在月老的姻缘薄上面，所以怎么确定就是无缘呢。

他决定一次一次的用古琴曲上赋予的法力来唤醒他。一次又一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