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23.《堕渊之城：第八份幸运》02

“小八，你也成为了我的小太阳。”

“你很好，会更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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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天晚上夜色很浓，倘若The8再多送她一步，就可以撞见金钟仁了。

信以大概没有想过会在这里碰见他，或者说她大概没有想过在那日彼此讽刺过后会单独碰见他。

金钟仁站在门前的树下，单手夹着雾气缭绕的烟，一身黑色着装将他融入黑夜，将他的侧脸也融入黑夜。

信以踏上台阶，望着这个不能再被称作少年的男人，模糊的记忆终是扭曲了过往青涩的情爱。他掐灭烟头，火星燎起的青烟随绿叶遮挡住星光消散在眼前。

灼灼的目光像刺一般扎在心口，额前落下阴影，呼吸交缠间，她的身子狠狠撞在墙壁上，急切的吻铺天盖地落下来，她交缠他颈项的双臂，和眼角情不自禁的泪水最终崩溃了心弦。

梦境破裂的那日，黄昏暗去后的夜也如今天这般的黑，记得余晖散尽之前金钟仁对她说，全是利用，全是欺骗。其实她怀疑过，也猜测过，可她还是选择做一个聋哑人一次又一次陷入他给的谎中。

一夜荒唐过后，她甚至会借着身侧的余温自暴自弃地想：倘若这是梦，她宁愿死在梦里。

自从回国，她一直不敢深入地去想，总是会徘徊在蒂莱学院，企图寻找一些安慰，但其实是她不承认罢了，金钟仁真的不爱她了，她最爱的人，真的……不会再爱她了。

是报应吧。

厚重的窗帘被扯开，黎明的曙光还未曾来。信以情不自禁念起那个男高中生。她想，她纵容一个干净的男孩闯入她回忆的禁地，可能正是因为那是她所怀念的模样。

没有爱恨纠葛，没有利益驱使，只是简单的陪伴，只是单纯地，信以不想要再孤独地走23号路线了。

这算替身吗？后来信以总会偶尔问自己。但事实不然，那个男孩不会让她有任何负面情绪的流露，就连视线交汇也是她坐在长椅上，而他半蹲着抬头看她。

他们不一样的，金钟仁在她心目中是无人可替代的存在，少女的初恋是十几岁年龄最难忘的挚爱，在这场爱恋追逐游戏里，信以看她自己总是卑微妥协的那一个；而眼前的这个男孩却不同，是他顺从着她，也是他总望着她的背影。

当信以站在公交车站的时候她还在恍惚自己怎么就来赴一个孩子的约了呢？她会埋怨那个男孩一声不响地占据了她心里的一席之地，可她也会期盼着想，最后请不要一声不响地离开她。

公交车站人来人往，她坐在长椅上见证着23号公交车走了一辆又一辆，直到下午四点，蒂莱学院的放学铃声响起，她才终于见到了他。

还是第一次见到时穿着的干净校服，深蓝色马甲套在纯白色衬衫外，轻轻挽起的袖口下沿戴着一腕灰色手表，背包的背带被他单条挎在左肩上。这是信以第一次细细看他。

身后的夕阳余晖打在他一头黑发上，掩去不清晰的痕迹，信以没能望尽他眼里流转的是何情绪。阴影在光下顿了顿，他小心翼翼地挪动步伐，最后站定在长椅前。

信以早已收回视线，余光里，十几秒的等待，直到暗色重新被光芒环绕，身侧渐渐有了温度。

还是淡淡的桂花香。

“是等我的吗？”他浅浅地开口。

信以没有看他，也没有回答他的问题，反而抛出另一个问题。

“你叫什么名字？”

身旁许久未能等到回答，信以有些疑惑地看过去，却发现他一直在看她。

视线在桂花香的空气中流转最后汇集一处，他的瞳孔颜色很深，纯粹的黑，像极了黑珍珠，信以未能从他的面部表情上读取出什么，他也极少有面部表情。

沉默是窒息的蔓延，又是一辆23号公交车，谁也没有上车，信以等来了他的回答。

“名字不重要，就叫我小八吧。”

“为什么呢？”

他的视线不知落在了何处，半晌，他说：

“因为我死去的姐姐总会这般叫我，她也像你这般漂亮，我想再听别人叫我一声小八。”

他说这话的时候声线微微颤抖，信以好似懂他的视线落在了何处，是透过她在看回忆里的人吗？

“她很疼爱你吧？”

他点点头。

信以没有生气他将她比作一个故去的亲人，相反她庆幸自己能成为他所怀念的故人。这世间不是所有感情都能替代的，想要找寻什么来寄托爱恨、宣泄痛苦总是不如意的。如若可以，她其实很想找一个人来替代金钟仁去给予她满腔情爱，可她却做不到。

说真的，她很羡慕小八可以找到这样一个人。

“小八。”信以轻柔地唤他。

“如果你愿意，我可以当你姐姐。”

她不是个仁慈的人，上天也从未在她的世界里给予过丁点仁慈，但她愿意为了小八去试着仁慈一些，她其实也在小八身上寄托了情感，不是对金钟仁的爱，而是对少年的自己的守护，对如今的自己的怜悯。

从那以后，他们也算是彼此无话不谈的存在了。

信以不愿意去怀疑这段关系有几分真心，只记得痛苦的时候会不受控制地来到公交车站等他。

与其说她在努力做一个好姐姐，不如说是小八在努力做她的好弟弟。

……

港京利益的争夺赛里，信以总是作为一个牺牲品而存在，那一年金钟仁绯闻不断，传说他要订婚的消息层出不穷，边伯贤还是像当年一样跟金钟仁不对付，张艺兴朴灿烈势必联手要推翻边氏，而信以，她仍旧像当年在蒂莱学院一般，是他们争夺又摒弃的玩具。

“阿姐。”

是熟悉的桂花香带来的呼唤，信以呆楞地抬头看他，下一秒，他扔掉手里的课本直接蹲到她的身前，手指犹豫着上前，最后双手轻轻捧起了信以的脸庞。

在信以眼里，这么久以来，小八第一次外泄了情绪，她以为他是个内敛沉稳，且内心细腻柔软的孩子，这还是第一次，他在信以面前，紧张无措。

她的脸冰凉，睫毛下的泪珠止不住滚落，“啪嗒啪嗒”砸在The8的心口。除了第一次见面信以流过眼泪以外，其他时候，她总是平淡地叙述自己的故事，这是第一次，无论是两人之间的见面还是The8私下的监视，他都未曾见过信以这么奔溃的大哭。

他终于意识到自己的异样了，意识到他会不由自主地将信以搂进怀里，意识到他会情不自禁地拍抚她的后背，意识到他无法控制情绪波动了。

——在面对她时。

他倏尔想起他曾在这个长椅旁问过她。

——你喜欢我吗？

——……喜欢的。

——不是爱对吗？

——……对，不是爱。

爱不爱有什么要紧呢？他知道她爱的人只有金钟仁，可就像她说的那样，这个世界上想要纯粹地爱一个人太难了，多多少少都会参杂着恨，亦或是埋怨也好，愧疚也罢，诸如许多乱七八糟的情感。

喜欢一个人就很好了，最起码小八和阿姐之间，是纯粹的喜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