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里的故事

　　“于是，我所在的队伍开始对那张文身地图所映射的古道进行探索。但是我们没有想到的是，古道并没有终点，整条道路是一个封闭的环。”

　　“这和这座山到底有什么关系？”胖子不耐烦道。因为水汽的蒸发，墙壁上的影子已经渐渐淡了下去。

　　“你还不明白吗？”张起灵道，说着踩了踩脚下。

　　我们低头，我也踩了两脚，问道：“这就是古道？”

　　“是，这条古道一直是贴着山岩修建的，几乎所有的古道段都在山岩边上，而古道边的所有岩石里，全都是这样的东西。整个古道好像一个非常复杂的符咒图案，把这里的整座山都圈住了。所有这些密洛陀，只有这个圈子里才有。它们在岩石中极其缓慢地游走，但是到了石道边缘，就再也出不去了。”

　　“有……有点意思，继续说。”胖子似乎来劲了。

　　“这条古道就像一道栅栏？”吴邪道。

　　“对，古代的瑶民似乎在饲养这些东西。”张起灵道，“这是我们的结论。还有人进一步猜测，这些瑶民古道就像是橡胶树上的刻痕，他们顺着这些道路，把山的表皮切掉。这些密洛陀对热源很敏感，所以在山道附近升起火炉，就能把它们引到山体表面来，从而挖出这些怪物。我们不知道这些怪物为什么会在山中产生，也不知道有什么价值，但是有很多的迹象表明，瑶民们就是这么做的。”

　　“难不成养出来的都是漂亮妹子？”胖子摸了摸下巴，“这敢情好，想不到这儿还有这种牛逼技术。”

　　我笑了一下：“行啊，胖子，你口味倒挺重的，这些怪物绿得跟啤酒瓶似的，你也下得去手？”

　　“咱们见的那些也许还没发育好呢，白素贞没发育好的时候，下半身还不是一条大尾巴。”胖子道，“胖爷我没什么忌讳，绿就绿点，反正不是帽子绿就行。”

　　“你这口味还真不是一般的重啊。”吴邪也笑道，接着他看了看张起灵。

　　“问题是，既然是饲养，那密洛陀吃什么？”张起灵熄灭了火把，往回走去，“吴三省，你知道我想说什么。”

　　“人？”我瞬间就脱口而出，然后又继续对胖子道：“行啊，可以和螳螂一样，母的把公的给吃掉，然后就能怀上孩子了。”

　　“去去去。”胖子朝我扇了扇。

　　“它们吃它们能捕捉到的一切生物，最普通的捕食方式是，它们利用一种独特的方式，把误入某些缝隙和洞穴里的生物困死，然后去吃它们的尸体。”

　　我们跟着他回到洞里。

　　“你说的独特方式是什么？”胖子问道。

　　“它们用自己的分泌物封闭洞穴和缝隙，把猎物困死在山体内部，这个过程十分迅速。这些山里有着打量的缝隙，好像一个迷宫，很多人进去之后，会发现自己进来的入口突然就消失了。”

　　我看了一眼胖子和吴邪，同时也意识到，我当初还真就是运气不错，晕过去之后和他们去了一个地方，要是我自己单独在一个缝隙里，我铁定没救了。

　　“或者可以说，它们本身能形成岩石。这里的岩石有两种，一种是真实的，原本就存在的岩石，另一种是它们分泌的体液凝固后形成的。这种分泌物形成的石头和这里原本的石头一模一样。它们吞噬、腐蚀岩石，然后将自己的分泌物填充进去，好像混凝土一样。使用这种方法，这整座山就像是一块巨大的果冻一样。它们可以在果冻里缓慢地运动，岩石就像液体一般。但这种方法只对沉积岩石和变质岩有效，所以它们遇到火成岩就无法前进了。还有一种办法，就是在石头上泼上强碱，也可以阻止它们。”

　　“难道说，这条古道周边的岩壁上都涂满了强碱，所以我们能看到里面的密洛陀，但是它们不会出来？”胖子问。

　　吴邪摇头：？这么多年了，不会被雨水冲刷掉吗？”

　　“既然他们会这么做，就一定会有一个万全的法子的。”我道。

　　张起灵就道：“整条山道在下雨的时候就是一条引水渠，在这座山的山顶有一个碱矿层，所有的雨水从山顶冲刷下来，被引入这条引水渠中。你看这些山道的起势特别奇怪，雨水在这里流速特别缓慢，山道的表面有很多积水设计，所以等到流水冲刷下来，这里会是无数的水潭，这些水潭干涸之后，里面的碱性物质就会覆盖在岩石表面。”

　　我还记得我们来的时候，胖子带我们走的那条被原木覆盖的古道，那里确实有大量的水潭。

　　“这么说，这是一个极其特别的原始牧场？”吴邪问道。

　　“我觉得‘牧场’这个词语并不贴切。”张起灵说道，“当时我们认为，这里就像是一个鱼塘。岩石就是水，这些密洛陀是水里的鱼。鱼可以在这片区域里自由地游动，但是永远不可能上岸。”

　　“但是这和你说的他们进入张家古楼就一定会死有关系吗？”我问道。

　　“不知道你们有没有钓过鱼。鱼塘有一个十分常见的现象：在一个拥挤的鱼塘里投入饵料，所有的鱼都会被饵料吸引聚集过来。他们进了张家古楼之后，张家古楼四周设置有覆盖着强碱的条石，那些东西是进不去的。但是它们会被里面的人散发出来的热量所吸引，挤在张家古楼四周。所有的东西，都会挤在入口。”

　　“你的意思就是说，他们会被困死了？”我继续道，“我倒不这么认为，假设我们进去了，事情兴许能有转机。”

　　“情况一定比你想的更加可怕一些。如果聚集在四周的密洛陀太多，张家古楼的机关就会启动，大量强碱性的水会从洞顶流下，形成水雾，充斥整个古楼，把聚集在四周的密洛陀逼退。整座古楼会处在强碱性的雾气中，楼里的所有人便都活不了。”

　　胖子看了看我们，吴邪不知道该怎么说，而我正在想怎么用热血的话语打起士气来，胖子就道：“等一等。这么说，你进过张家古楼，那你为什么还活着？”

　　张起灵撩开自己的头发，露出了一张极其可怖的脸，探到胖子面前：“你以为我真的活着吗？我只是没有死万全而已。”

　　我不知道该怎么接话让他能好受一点儿，这就是强碱的作用，致使他变成了这个样子，不过我估计他大概也不需要安慰了，毕竟这么多年了，对他来说也是不痛不痒的，不过我要是落井下石，大概就能得到升天的高铁票了。

　　“我当时在坑道里，还只是被强碱气体轻轻喷了一下，就变成了这个样子。我们在古楼里面的人，瞬间就化成水了。”

　　说这话的时候，他恢复了冷静，虽然他的整张脸都融化了，但是我仍然能在他脸上，找到一种莫名的感觉，我似乎更加坚定了决心。

　　我伸手，想拍他的肩，但是毕竟这个体态就不一样，而且我怕一拍吧，他肩会掉下来，所以我还是把手在空中挥舞了几下，然后道：“我没有经历过这样的事情，所以也不知道该怎么安慰你，我怕会让你的情绪变得更糟糕。所以……你现在打算怎么办？”

　　胖子在边上兜了一圈，发现这个洞里啥也没有，就在我们边上坐了下来，然后接下我的话，对张起灵道：“胖爷我认识协和的医生，我看你这情况，整得像人估计比较难了，整个燕巴虎吧。”

　　“我不会离开这里的。”他喝着水说道，“我带你到我这里来，只是想问你一些事情。之后你们想干什么，和我无关。反正你们在这里什么都做不了。”

　　什么都做不了吗？其实我觉得，我们能做到的还是挺多的，不过现在他就要开始问了，说实话我有点儿慌，他要是在我这里问不出什么，总不会把我弄死吧，但是说实话我也不太知道啊。

　　“我说了那么多，你们也该告诉我一些我不知道的事情了。”张起灵看着我和吴邪。

　　“你想知道什么？”吴邪道。

　　我也立即道：“我记忆有过缺失，所以你想知道的，我未必会知道。”

　　张起灵只是看了我一眼，接着就问吴邪：“现在是谁在管你们？”

　　“你是指管——”

　　“管你们这批‘陈情派’的。”张起灵道，“快三十年了，老于肯定不会在那位置上了。”

　　如果这里是漫画，我肯定可以看见吴邪头发密密麻麻地汗水了，不过好在这个问题并不难回答，只要模棱两可地说一说就可以，况且要说他不知道的，随便扯犊子都行。

　　“没有人管我们。”吴邪道，“这个世界早就变了，我们这批人没有人管。”

　　“没有人管了？”张起灵喃喃自语，“你也说没有人管，难道他说的是真的？”

　　“你还听谁说过？这段时间你和外界有联系吗？”吴邪问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