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山

　　“但即使所有的木材全部可以就地取材，可要运入地下的溶洞也几乎是一个不可能的任务。因为这种大型的建筑需要整根的木料，这种巨大的木材是不可能通过那么细的溶洞的。最好的办法当然是有地下河，这样把木材往水里一丢，就能流到洞里，但这样的条件是可遇而不可求的 他们在这里到处寻找地下水系，可这里的地势太高，是整个广西群山中海拔最高的地方，根本不可能找到地下河。”

　　“你绝对想不到张家是怎么把这些木材运下去的。”张起灵说，“就在这块山岩的下面，有一个垂直的深洞，几乎从顶部垂直地打到下面。”

　　“盗洞技巧。”吴邪道。

　　张起灵点头：“鬼斧神工。问题是这个洞是怎么挖的。即使人非常多，要挖出那样的洞，在那个年代也需要很多很多年。所有的木材都是从这个洞里掉到地下溶洞中。而且，他们还在这里的山体缝隙中，找到了很多奇怪的铁器。这些铁器像一把把非常长的调羹一样，把山上的很多雨水引入这些缝隙里。我们认为这是为了加速山体内部溶洞溶解，这也是在明朝时就布置好的措施。我们在那个洞的洞口附近也找到了一样的铁器痕迹，你知道这意味着什么吗？”

　　吴邪摇头，张起灵继续道：“这个洞是被上千年的雨水冲刷出来的。他们在洞口设置了一个铜球，做了一个机关，敲掉表面的岩石之后，里面全是容易溶解的石灰岩。铜球非常重，当雨水被这些机关集中冲刷在这个洞里时，下面的岩石就会分解催化，铜球本身的重量会把石头整片压碎。在近千年的时间里，铜球不断地往下沉，终于打穿了这个穹顶。”

　　一个能以百年为计量单位的家族，想出这种设计也是正常。当你想在某座山上打一个洞，而你有近千年的时间时，其实对你来说很多事情是很容易的。甚至都不用那么久的时间，如果水流持续稳定，并且还有某些特定的化学物质，滴穿一块石头可能只需要几年时间。这也是很多地方山体滑坡频发的原因。

　　“我相信他们肯定不会只找这么一个地方，因为近千年的时间，中间的变故太多，这个地方可能是他们选定的场所中的一个。”张起灵说道，“在广西这样的地方并不少。不过能最后逃过旅游和各种工业的发展，在几年后还是蛮荒之地的，很可能只有这十万大山的腹地。”

　　“这些你们都论证了吗？”吴邪问道。

　　张起灵只道：“不需要，你听我说完就会信了。”

　　“基本上我们所有的判断都可以还原成事实，但这个解释到了这里，就有了一个很大的问题。”张起灵拍了拍边上的岩石，“也就是，这座山到底是怎么回事？我们对这些山岩做了很多研究，很快就发现了一个非常可怕的真相，进而我们就发现了这整座山的真相。”他道，“现在你们看好了，我要让你们看一看，这座山到底是个什么东西，我为什么会说，他们进了楼就必死无疑。”

　　每每到这种时候，我总会希望手里能够有一捧爆米花，可是总是没有，除了在家里，吴邪给我讲他小时候的故事，或者是吴老狗给他讲的故事的时候，我才能有机会啃爆米花，但是他总是嫌我发出声音影响他。

　　“以前，这里的当地人把这些石头里的影子叫做密洛陀。”张起灵说道，“我们一直以为，他们的意思是石头里的这些东西就是密洛陀，然而后来经过对古籍的考证，我们发现我们理解错了。密洛陀指的不是这些东西，密洛陀在瑶族的语言里是老祖母的意思，他们指的密骆驼是这里的整座大山。”

　　“山？”吴邪附和道。

　　“山是老祖母，这些影子是老祖母生出来的子女。我们到达这里的时候，瑶民还未完全开化，对于自己文化中的禁忌部分，他们还是相当重视的。当时我们考察的时候就发现，这里最出色的一些猎人成年后，身上都会刺上一种奇怪的文身，文身的图案是一只类似麒麟的动物。我们在前期对这种行为做了很深的反推，通过对他们文身的演变和一些传说的了解，我们发现这个文身的来历有两个很关键的点。”

　　我摸着下巴，考虑我要不要也去文一只麒麟看看。

　　“第一个点来自汉族的文身师傅。在当地老人的传说中，他们一开始的文身不是这个样子的，不论是文身的技术，还是文身的形状，都非常简单原始的。后来来了一个汉族的文身师傅，在这里慢慢地教授，最后文身才变成了这个样子。”

　　“这个汉族的文身师傅是何时来到巴乃的？根据他们的推测，应该是在明清时期。关于他的信息非常少，只有一个传说，提到他是避罪而来，但也无法考证，不过这不重要。我们首先知道了一个消息，那就是在近千年内，这个纹身被一个汉人改进过。”

　　“那么之前的纹身是什么样子的，没有人知道。不过，非常走运的是，在我们接下来的调查中，从其他瑶寨那里得到了一些旁证的信息。传说巴乃猎人刺这个文身是有区域限制的。据说，只有在羊角山深处打猎的猎人，才需要刺上文身。在古巴乃人的心中，羊角山这个地方和其他地方似乎是不同的。”

　　即使没有爆米花，我也照样听得格外认真，但是目前这个情况看起来属实像是在听鬼故事，光线昏暗，我们还处在这么一个环境里，面前还站着一个形似ET的人，那个人还面无表情的讲着一些奇怪又可怕的东西，总有一种下一秒就要发生什么大事的错觉。

　　“第二个点就是，刺这个文身到底有什么意义？难道是辟邪吗？我们的民俗专家否定了这一说法。因为如果是辟邪的图案，村子里应该有相应的文化传承下来，但是一问村里人，谁也不知道纹身的用处，只说是习俗。而且，辟邪的图案是不可以被改动的，如果有汉族的师傅修改了图案，那简直就是可以灭族的大事，那师傅不被剥了皮绷鼓就不错了。”

　　“考据过程中又出现了非常多的曲折事情。当时那一代的考据工作十分厉害，一来前一代真正的大师都还在世，要问的话，总有些线索，二来各种老资料比现在的留存要稍微好些，所以我们最后还是发现了原因。”

　　“那个文身是一张非常精密的地形图，当然不是现在意义上的，而是古瑶民在那片土地上经历无数次的尝试之后，找出的在那片领域里最安全的狩猎道路。这条道路十分复杂，在没有地图和文字的时代，古瑶民将其刺在了自己的身上。”

　　这种操作其实很多人搞来着，还有人把监狱地形图刺青在自己身上呢，一说到这个，我好像好久都没看过电影了，还好久都没玩过游戏了，更是好久都没吃过冰淇淋了，我这命也太苦了，替吴邪受那么多罪不说，还给自己整得这么难受。

　　“那时的文身只是为了简单的记录路线，后来因为战乱等各种各样的历史原因，文身的初衷被忘却了，变成了一个没有缘由的习俗。到了明清的时候，一个逃入瑶寨的汉人身怀刺文身的技艺，将这些粗陋的图案进行了改良，最后变成了现在这样的纹身。”

　　“所以说，巴乃猎人身上的纹身，其实就是瑶国古道的路线。”吴邪道。

　　“后来我们进入了羊角山一带，慢慢地就产生了一个疑惑。”张起灵道，“为什么要把路线刺在身上，难道用脑子记不住吗？或者说，如果这里的山路复杂诡秘到这种程度的话，不进去不就行吗，为什么一定要进去呢？如果说一个铁矿所在的地方非常难以出入，采出一公斤的铁要花费一公斤的黄金，那为什么还要去开采？”

　　“真的那么复杂？”吴邪问道。

　　“复杂，复杂到人不可能用头脑或者凭本事记住。如果不是靠身上的文身地图，猎人走不到路程的三分之一，就必然会放弃，那路太难走了。”张起灵道，“在这个世界上，能够不用那文身就走完那条路的人，现在只有我一个。”

　　那可还真不一定了，就是不知道闷油瓶会不会走了，虽说他这记忆吧不太行，但是怎么说也是张家族长，应该会的吧？

　　“当时我们尝试根据这张文身地图，找到这条古道的终点，因为我们发现这条古道并没有狩猎的价值。古瑶民花费了那么大的精力，打通了这条古道，显然是为了更加重要的东西。”张起灵道，“我们当时正在进行张家古楼的考古项目，自然就把两者往一个地方去想了。我们猜测，张家古楼在这里选址，和这张文身地图所映射的十分重要的东西一定有什么联系。”